“那好,來吧。”
“你先說吧,來人是男人還是女人?”
“你先說。”周涼道。
顧重舟道:“女士優先,你先說。”
周涼也不再推辭,揚眉仔細看了看門廊處眾人之中的主位。
站在正中間的一男一女,顯見是一對中年夫婦。
外圍還有兩個男子,一個女子和一對少男少女。
主賓明顯是那對中年夫婦,男子西裝革履,成功人士派頭。
女子穿著件寶藍色繡花旗袍,外罩羊毛大氅,妝容得宜,脖頸上圓潤海水珍珠,氣質極佳。
周涼隻是看了一眼就回答:“來的是個女人。”
顧重舟攤了攤手,沒什麼興趣地開口:“好,本來我也想猜是個男的。”
不過一分鐘,深色房車吱的一聲停在門外。
車門打開,一個男人緩緩從副駕下車,他約莫四十歲,羊毛西裝十分考究。
他與司機揚了揚手。
顧重舟微微得意地地笑了笑,剛要開口:“你看……”
周涼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比了個“噓”。
他目光便隨著她手指在她嘴唇上,蜻蜓點水地停留了片刻。
卻見那男子從副駕下了車之後,並未走到等待眾人麵前,而是繞到車後座。
從他們二人的角度,看不到車後邊的情況。
男子將後排車門打開,似乎說了些什麼。
接著,車門裡走出一位銀發老婦人。
老婦人著絳色旗袍,貂皮外套,拄著一支紫檀木的拐杖,身板健朗,眼神不怒自威。
方才等在門廊處那中年男子往前急急走幾步,恭敬伸出手迎接:
“母親,您來了。”
老太太微微頷首,似有若無瞟了中年婦人一眼。
婦人忙堆笑,伸手攙住老太太的胳膊,往裡走去。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視線中。
周涼攤了攤手,側眼瞥了眼顧重舟:“我猜對了。”
顧重舟沒所謂地哼了一聲:“一男一女,我們倆沒有誰對誰錯。”
周涼聽他說“我們倆”這個詞兒,感覺有些彆扭。
腳尖微微蜷了蜷。
“你為什麼猜是個女人?”顧重舟又問。
“不告訴你。”
她的猜測源自於那中年女人的身體表情。
她輔修過一點兒心理學。
知曉有時候,身體表情比麵上的表情更加可靠。
女人在等待來人的過程中,明顯很緊張,掏出小鏡子來補了幾次粉。
似乎覺得自己氣色有點差,將口紅塗了塗,加深了下,卻極快地又拿出餐巾紙來抿掉,似乎又害怕妝容太豔麗。
她要見的一定是個女人,並且是個會挑剔她妝容的女人。
女人啊,總是在麵對同性的時候對自己更挑剔。
再看婦人的身軀,她腳尖一直是朝著斜右側的,而她丈夫的腳尖正對著前方,兩人完全不是一個方位。
腳尖代表一個人最真實的想法,這說明這場宴席,她一點都不想吃,她現在就想走。
對於一個中年女人來說,最不想見的人很可能是她的婆婆。
而她身旁的男子很悠閒,似乎完全不在意,這更加深了她的這一判斷。
“行,咱倆都猜對了,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也告訴你我的。”
顧重舟還要說什麼,她打斷他:“願賭服輸。”
【叔叔,你叫什麼名字呀?禮尚往來,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吶!】
男子漆黑的眼泛起一抹藍紫色,他沉默片刻,掀動嘴唇:“我姓顧,顧重舟,重複的重,小破船那個舟。”
周涼說:“我叫周涼,兩點水,兩點水一個京城的京字。”
顧重舟微微眯起眼,眼睫像蝴蝶的翅膀,微微扇了扇又飛走。
他沉聲一字一句道:“那好吧,今天就算我們認識了,不過你應該早就在打聽我了吧,我勸你還是……”
周涼直接打斷了他。
不理他那麼多,彎了彎唇角,坦蕩地伸出右手:“你好,顧重舟,很高興認識你。”
***
顧重舟的瞳孔猛地一顫。
似乎被重重燙了一下,那抹黑藍色急速凝固,又像煙花紛紛揚揚四散而開,有種破碎山河的美。
【你好,江叔叔,很高興認識你。】
周涼一怔,飛快地複盤了一下自己剛才說的話。
她好像沒說什麼特彆的吧。
也許,很久沒有人這樣用古早的方式跟顧重舟打招呼了,把他給嚇壞了?
至於這麼脆皮嗎?
她還在思忖,顧重舟的表情倏然又消失了,隻剩下一張平靜的容顏,他就那樣清清冷冷地盯著她。
她忍不住脊梁骨有點兒發寒,就在她準備收回自己那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