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剝縷(1 / 2)

師兄他會讀心 桃之幺 16562 字 2024-04-05

李肖然他們沒抓到武興為, 隻帶回來一個表演型人格障礙者,而孫賢和餘孟陽也撲了一個空。倒是許沁和曾鬱那邊有所收獲,許沁風風火火地走進來:“頭兒,案發當天不是武興為的班,但武興為幫人替了四個小時的班, 時間是在七點到十點之間。找人替班的人本來想換半天,但是武興為說他十一點有事必須離開, 所以給他支招說今天十一點之後沒有人登記要加班,也沒有人會發現他不在。而替班的人是要去跟女朋友約會, 可報社不準這樣私下調班,所以他一直不敢聲張, 例行詢問的時候也沒有說。”

“案發時不是兩點嗎?”許沁笑眯眯道,“而且十一點的時候, 武興為特地發短信給那個人說他走了。”

李肖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笑道:“然後呢?許警官有什麼特彆的發現?”

許沁臉頰微臊,想求誇獎的心思就被人發現的感覺真是很微妙:“咳,有的。”她拿出一個證物袋, 裡麵裝著一張便利店的小票,看地址是在報社附近, 而打單時間是在一點五十分, 小票內容是兩瓶易拉罐裝的啤酒,“這是在保安室的擔架床下發現的, 而找人替班的保安也說這不是他買的。”

“因為出事了, 報社不是被暫時封鎖了嗎?所以樓內的垃圾沒有被清理走, 我們在案發辦公室門口的垃圾桶中發現那兩瓶啤酒,並且和便利店的店員核對了購買的牌子一致,而且店裡的監控顯示購買人正是武興為。不過有一點挺奇怪的……”

“怎麼說?”李肖然也興奮了起來,這很有可能是可以證明凶手沒有不在場證據的證明,小票和啤酒瓶上應該都還能找到凶手的指紋及dna。

許沁因為已經把啤酒罐送去鑒識科了,這會兒拿出來的是幾張照片,原本隻是在一旁聽的眾人紛紛湊到跟前。

“這是……”

李肖然看著照片頓時樂了:“凶手很憤怒啊,這是把啤酒罐子給踩扁了?”他拿著照片仔細端詳,隨後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他隻喝了一瓶啤酒,另一瓶看起來更是直接被踩爆的。”

這個時候蘇漾和柯顧的臉色已經不怎麼好看了,而其他人也很百思不得其解:“他為什麼特地跟同事說他要回去後還要去便利店轉一圈?”

孫賢覺得挺費解:“這小子反偵察能力不是挺厲害的嗎,為什麼在製造了不在場證明之後又犯下這麼一個明顯的錯誤?”

為什麼?

這個問題縈繞在眾人心頭,難道犯人不止一個?但也覺得說不通,他們並沒有找到有兩人以上共同犯案的證據。

“不。”蘇漾和李肖然異口同聲道。

就在這個時候蘇漾的肩膀被人碰了碰。蘇漾一回頭,視線從喉結處抬高至凝視自己的雙目:“師兄?”

柯顧沒說話,隻是做了個動作,食指拇指仿佛在憑空捏著點什麼,隨後這個動作不變手腕往外一翻。

蘇漾拍手,恍然大悟:“師兄說的對,是意外。”

“沒錯,是意外。”李肖然點頭表示讚同,“凶手對蒙綱毅產生犯意是買完啤酒之後。”

“啊?”餘孟陽覺得自己腦子要跟不上了,“你們先等等,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如果說他犯意產生在買啤酒之後,可他分明在買啤酒之前就已經偽造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說不通說不通。”餘孟陽感覺到自己找到了邏輯的漏洞,越說越亢奮,“按照我們之前的推理,他之前準備院子和狗都是為了對付其他人,而蒙綱毅單純是撞槍口上的。即便我們大膽做個假設,他當晚是要對另一個人下手的,那他不是應該答應同事的換班請求嗎?這樣無論在哪裡殺人,他都可以說自己在值班。除非他原本的目標人物也在報社,而且那麼巧那個時間點也會出現在報社。”

否則那條短信就根本談不上是不在場 證明?那那個謊言的意義又在哪裡?

“其實不矛盾。”李肖然卻笑了,“你覺得矛盾是因為你覺得他製造的那個薄弱且隨便的不在場證明是做給警方看的。”

餘孟陽傻眼了,難道不是嗎?

“如果他那個不在場證明是做給蒙綱毅看的呢?是不是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餘孟陽懵圈了,但其他人卻反應了過來了。

“頭兒,我明白了!他的不在場證明並不是為了殺人計劃,甚至他那天可能根本就沒有殺人計劃,隻是他在臨時起意後給蒙綱毅用了之前為‘懶惰者’布置好的圈套。”許沁眼睛亮晶晶的,明明眼底已經布滿了血絲,可卻滿目的神采,“他的不在場證明根本就是歪打正著,他是為了在老編輯辦公室外麵放信,做的不在場證明也是應付老編輯的。之所以這麼隨心所欲就是篤定老編輯查不出來,甚至根本不會查。用蘇哥他們的結論來說,這個凶手是未雨綢繆的行事方式,所以會這麼來一手也不足為奇。”

孫賢忍不住拍了一把許沁的頭頂:“妹子,行啊,比哥反應快。”

許沁傻笑,雖然還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長相,可餘孟陽卻忍不住高看她一眼,至少人家把自己沒懂的搞懂了,而他現在思維還是亂得跟毛線球一樣。

李肖然看他懊惱的模樣,覺得挺有意思的:“你順著捋就明白了,要不蘇漾你再給他模擬一次?”

“頭兒,我們也需要。”孫賢和曾鬱也眼巴巴地瞅著。

但是餘孟陽非但沒覺得安慰,甚至飽受打擊,一個文職腦子都比自己快?而且這分明已經超出犯罪心理學的範疇了吧?

蘇漾掃了他一眼,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餘孟陽趕緊繃住自己的表情,不敢再讓心思泄露半分。

“師兄?”

柯顧一哂:“好,我給你配龍套。”

“明明是主角!”

“被人綁架被狗追外帶跳井裡的主角?”

“沒錯。”蘇漾點頭,兩人嘴上沒消停,可位置都已經站好了。蘇漾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不僅如此還打了一個電話:“我先走了,放心,大家都下班了你就約會吧,彆惹女朋友不高興。”放下電話後,蘇漾帶上隊員的帽子,手上帶上白手套,整整領子。隨後蘇漾示意眾人,這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小時,還差幾分鐘就十一點了。之前被他拉來的另一位龍套孫賢就這樣從他麵前走過,蘇漾對著他頷首示意:“孫編,下班了?這都十點了。”

孫賢笑嗬嗬點頭:“你們也忙。”

這下子是許沁和曾鬱吃驚了,在他們這次詢問中確實有這樣的人,他說他當晚是登記了加班時間的,他離開的時候碰見了武興為,再問他時間,那人說他是十點多就走了,不過查他的的士記錄,發現他其實是十一點才打上車。雖然有一點出入,但許沁壓根沒有往這上麵聯想。

等孫賢走遠後,蘇漾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已經沒有燈光的辦公室。等待片刻後,蘇漾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隨後從自己的包中拿出了一封信件,隨後拿著信件若無其事地往外走,走到了辦公室外,左右觀察了一下見四下無人隨即將信件投入門縫之中。回到保安室他打算摘下帽子和手套打算離開的時候,柯顧進來了:“小蘇啊,我來加班,給我留個門。”

眾人就看見蘇漾的眼睛陡然變大,隨後立馬恢複了狀態:“蒙老師,這麼晚了,您還來啊。”

“忘了點東西。”柯顧笑嗬嗬的,“我等等就走了。”

“誒,天黑,樓道暗,我送您吧。”

“這多不好意思啊。”

蘇漾擺擺手:“我送您。”

隨後他在前頭領路,柯顧在後麵跟著,邊走蘇漾還說:“您老人家當心身體,這幾天命案多,您晚上還是彆一個人 出門了。”

“怕什麼。”柯顧摸了摸下巴,“老頭子行得正坐得端,凶手不會找我的。”

“對。”蘇漾的臉色笑意顯然真切了一點,看著辦公室就要眼前,沒再往前走,“您老慢點,我先下去了,有事您叫我。”

而柯顧推門進房間的時候打開燈剛想往裡走就看到了信封,神色凝重。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隨後柯顧展開信,點亮台燈,這一忙就是幾個小時。

而回到保安室的蘇漾嘴角噙笑,看著說要馬上就走的人辦公室的燈一直亮到夜深。

蘇漾示意眾人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到一點五十了。他抻了個懶腰,看了一眼辦公室依然亮起的燈,哼著小曲去便利店,買了兩瓶啤酒,啤酒是特案組小冰箱裡拿出來的。

一瓶被蘇漾拿在手上,另一瓶直接打開喝了。

邊喝邊往老編輯的辦公室走,目睹他舉動的眾人都睜大了眼睛,就連李肖然都有些訝異。所以武興為買兩瓶啤酒,竟然有一瓶是給老編輯買的。

“啊!”許沁不禁叫了一聲,隨後捂住了嘴巴,她覺得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蒙綱毅的女兒說他這輩子就兩個愛好,一個是抽煙鬥,一個是喝啤酒。”

這種感覺太讓人不好了。

總讓人會擔心會不會哪一天帶著你喜歡的東西來見你的朋友其實是彆有居心的。

不過幸好的是,武興為並沒有進去,至少在蘇漾的推斷中,武興為並沒有進去。

蘇漾在辦公室門口站了一會兒,正想舉手敲門的時候,裡麵的柯顧突然拿起手機:“是小蘇警官嗎?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而站在門口的蘇漾手中已經喝空了的啤酒罐應聲落地,蘇漾一腳將啤酒罐踩扁。

蘇漾整個臉漲得通紅,和害羞的紅不一樣,是惱羞成怒的紅,他眼睛瞪得很大,就像金魚一樣,隨後大口地呼吸著空氣,仿佛上不來氣一樣。等屋裡的電話講完,柯顧還在嘀咕警察大題小做的時候,蘇漾重重地將手中的另一個啤酒摔在了地上,隨後一腳踩爆。

啤酒罐開裂的瞬間,啤酒花四濺,隨即還發生了巨大的響動。

眼前的一切讓餘孟陽隻覺得自己大腦已經缺氧了,他現在可以理解林局為什麼要給特案組那麼多優待,彆看李肖然是組長,他是隊長。可特案組跟三個中隊各自下設的三個小組可不是一回事,李肖然是可以直接臨時借調其他中隊成員的,行動組也是無條件配合他們所有行動的。

簡單點說,就是說特案組的行政級彆比各中隊還要高半級。

再說現場,壯烈犧牲的兩個啤酒罐的模樣和許沁曾鬱找到的兩個啤酒罐模樣極為相似。之後的故事就不用再演繹了,柯顧從裡麵拉開門,把蹲在地上喘氣的蘇漾拉起來,半摟半抱地拍拍他的肩膀:“先緩緩,以後這種方式少用。”

“額,蘇哥是?”

“人格扮演,師弟要將自己完全代入武興為的性格之中,我們對武興為的性格描繪越具體,進行人格扮演的危險係數就越大。尤其是武興為的人格中具有一定地反社會傾向。具有一定心理學基礎扮演的才像,但也正是因為有這方麵的專業知識,他會將自己沉浸在其中,如果不能及時脫離,會對他的情緒造成負麵影響,而如果經常使用這樣的方式……”柯顧挑起眉梢,“也不是沒有人因為這個情緒崩潰,如果用在歪門邪道上,最後變成多重人格也是有的。”

眾人:“……”真實瑟瑟發抖。

不過柯顧這麼一說,李肖然倒是不好意思了:“是我考慮不周,蘇醫生,以後不這麼用了。”

蘇漾終於喘勻了氣,搖搖頭:“沒事,我心裡有數,不行的時候肯定不上,再說不是還有師兄頂著嗎?”

這一句話就把柯顧炸了一天的毛徹底撫平了,盯了蘇漾半晌,也點了點頭。

李肖然看著這對師兄弟隻覺得牙疼,拍拍手:“好了,如果沒有彆的疑問,我們討論下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許沁認認真真地打開筆記本,

就聽李肖然接著道:“該怎麼跟阿姨解釋我們辦公室啤酒罐爆炸了?”

眾人:“……”

……

他們當然不是因為撲空就放棄了對武興為的追捕,他們討論完案情又討論完如何討好保潔阿姨後,李肖然接到了林厲的電話。放下電話後,李肖然正了正神色:“通緝令已經全城發布,也已經交由各交通關卡,有什麼線索會及時聯係我們,現在,趕緊補覺能睡多久睡多久,解散。”

大家已經連續幾天沒有睡上一個好覺了,更不用說昨晚大家都熬了一個通宵,今天又是連軸轉轉到現在,而時鐘早已指向淩晨四點,夏天快來了,再過兩個小時就能看見日出了。

看見淩晨四點的城市對於他們而言已經是平常事了,他們沒有那麼多雞湯感慨,因為熬通宵往往伴隨著的是棘手的案件,爭分奪秒不過是擔心下一個被害人的出現。

柯顧拉著蘇漾回到了蘇漾早上睡的休息室,把蘇漾往床上一按:“睡覺。”人格扮演有多累,柯顧比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睡眠才是最好的補充劑。

“那你呢?”

蘇漾突然拽住了柯顧的衣角,他沒睡幾個小時,可師兄比他睡的還少。

“我沒事,習慣了,我再去捋捋案卷。”原本柯顧確實對案件沒有那麼上心,但是看著蘇漾沒日沒夜的模樣,他也忍不住想幫一幫他,彆的不說,至少彆在死人了。

為什麼他們看見啤酒罐照片的時候臉色都變了,就是因為他們想到了另外一層。如果那瓶在完好無損情況下被踩爆的啤酒是武興為為了老編輯準備的,很有可能他們之前的推測就是錯誤的,武興為對老編輯的敬重並沒有因為老編輯對於郭康偉進行澄清性報道而憤怒,更有可能的是他把那篇報道的責任歸咎於警方。

武興為是保安,他甚至很可能就是柯顧和蘇漾第一次去報社時把搖杆搖起的保安。在知道警方找過老編輯後,他是很有可能這樣想的。

如果是這樣……

柯顧笑容頓時無奈了起來,如果當初老編輯沒有打電話給他們,沒有讓武興為聽到,很有可能之後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係列案件,每多一個受害者他們就多一些線索,就離凶手更近了一步,但這樣鮮血淋淋的線索並不是他們想要的。

柯顧知道蘇漾會自責,因為他也自責,自責為什麼沒有再快一點,自責為什麼沒能更早鎖定凶手。

柯顧剛想往外走,衣擺再次被蘇漾扯住了:“一起睡,是你告訴我的,睡眠不足腦力下降做出的判斷也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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