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關了,觀眾看的什麼呢?
她帶著疑問走到看台區,工作人員根據她的標號把她帶到寫著“16”的展台前,打開蓋子把方形包裝盒放了進去,又把對應標號的手環遞給她。
“好了宋小姐,您可以去等待區休息了,等到十點正式結束後才能暫時離場。”工作人員說。
宋梨忍不住好奇道:“你們的大屏怎麼關了啊,觀眾難道不看畫麵嗎?”
工作人員耐心解答:“前麵是開著的,大屏幕隻在最後一小時關閉,是為了保證最終成品的驚喜度。”
“喔,這樣。”宋梨點點頭表示理解。
她走到等待區,又是她第一個交作品,偌大的等待區隻有她一個,大屏幕還關掉了,看也沒得看,隻能坐著發呆。
好在十分鐘後,出來了第二個提交作品的選手。
林巡。
他麵色平靜,看來是胸有成竹,手上端著一個比較高的包裝盒,應該雕了個比較大的擺件。
宋梨回想了一下,隱約記得對方抽到的好像是個不怎麼樣的料子,似乎上麵有很多蘚?
但林巡看起來十分淡定,快速走到展台區提交了作品,然後走到等待區休息,看到宋梨後還點了點頭以示打招呼。
宋梨也輕輕頷首回了他。
她和林巡完全不熟,對方看起來也不想和她熟,坐的位置隔她很遠。
看台區的討論聲更大了一些,宋梨甚至能隱隱約約聽到林巡的名字。
第三名選手也走了出來,然後像是約好似的,第四第五也一起走了出來,這三個人宋梨都不認識,簡單點頭對視一下,大家看起來都很平靜,能走到複賽的人,實力都不會差。
沈初若在還剩五分鐘的時候出來了,一出來就在張望等待區,在看到宋梨後放心地鬆了口氣。
然後小跑到展台區提交作品,領了號碼牌後又朝宋梨小跑過來。
“怎麼樣怎麼樣?”沈初若一坐下就忍不住好奇問道。
宋梨朝她一揚下巴:“我第一個出來的。”
沈初若驚訝眨眨眼:“這麼厲害啊。”
然後又拍了拍胸口:“我可擔心你了,你那塊料子實在是……我都怕你會放棄。”
宋梨低笑一聲:“我哪有那麼容易放棄,而且我的料子也不算差,還挺好的。”
沈初若奇怪地看她一眼,似乎不懂是哪裡挺好:“你心態可真好。”
江承舟和宋羽踩著點走出房間,兩人都腳步匆匆地走去提交作品,就在他們兩剛剛提交完,比賽結束的鈴聲敲響了。
然後是聶平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比賽結束,請各位選手立刻停止手上的動作,無論你是在雕刻還是打磨拋光還是包裝都請停手,房間內有監控,繼續動作的將視為作弊。”
同時那些守在還沒提交作品的選手門外的工作人員們一起推門走了進去,不由分說地收走了最終的成品。
有三個選手都還沒來得及選包裝盒,隻是拿了個普通的絨布袋子裝著,擺起來和彆的選手差了一截。
宋景夏找好了包裝盒,她簡直是生死時速,剛剛把作品裝進去鈴聲就敲響了,外麵的裝飾帶都還沒來得及係好。
廣播內容說得很嚴肅,宋景夏並不懷疑組委會的說一不二,因此就算是隻差係裝飾帶,她也不敢繼續上手,隻能看著工作人員把她飄著飄帶的包裝盒收走。
至少她完成了,沒有遺漏的步驟。
宋景夏這麼安慰著自己,臭著一張臉走出房間,看到她的選手都紛紛讓路。
宋梨遠遠看了一眼宋景夏的展台,工作人員把一個很大的包裝盒放了進去,美中不足的是包裝盒上麵的飄帶是散的,再一轉頭果然看到臉色不佳的宋景夏。
“包裝沒搞好的話,會影響最終成績嗎?”宋梨靠近沈初若小聲道。
沈初若也同樣小聲回她:“不會影響太多,但是如果兩個人作品相差不多的話就會參考包裝上的區彆。”
宋梨點點頭,還是有一點點影響,但如果作品本身足夠出彩的話就可以忽略不計。
展示台上還有幾個是完全沒包裝的,估計是最後來不及了,隻套了一個紅色的絨布袋,和其他精心包裝的作品比起來就差了一截。
最後從房間出來的幾個選手也都有點垂頭喪氣,看起來很沮喪。
聶平生從後台走出來,打開話筒組織秩序:“好了,比賽就暫時結束了,大家有二十分鐘的自由活動時間,可以去喝水休息,二十分鐘後準時在這裡集.合點評作品,不到場的就視為放棄成績。”
他話音剛落,場館內的討論聲頓時增大數倍,有看台上的觀眾隔空大聲喊話下麵的熟人:“盧哥,感覺怎麼樣啊,能不能拿第一?”
一個剪著板寸的年輕男人笑罵了一句:“少給我貧!”
周圍的選手沒有離場,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著自己雕刻的情況。
“時間真的太緊張了,我光是第一輪粗雕就用了五個小時,最後打磨拋光隻剩一個小時了,手都要磨出火星子來了。”
“我也是,我那塊料子實在太大了,隨便雕一下就五六個小時沒了,打磨拋光隻能草草了事,唉……”
“你們好歹還雕完了,我連細化的時間都縮減了,不然最後拋光的時間都沒有,早知道就不選那個主題了。”
“我本來打算最後纏繞金絲和鑲嵌裝飾的,結果壓根沒時間搞,嗐。”
“我估計我最多衝個晉級了,高分不太可能。”
“能晉級就行啊,我感覺我涼了。”
“本來拿到料子信心滿滿,結果高估自己的手速了,下次還是抽個小點的吧,大的真的時間不夠用啊。”
“可以切小點嘛,你與其保料雕個不精致的大件,還不如切小點做個精品。”
“唉,貪心了,我以為我可以做到既保料又保質量的。”
“小件也不見得就節省時間好吧,我那塊料子就不大,雕起來真的太費眼睛了,我感覺比大的還麻煩。”
“主要就是手速慢了,嗐,回去練手速去。”
宋景夏聽著周圍的選手都在抱怨時間不夠用,不太好看的臉色漸漸和緩了些,稍稍放下了心。
看來她不是唯一一個時間不夠用的選手。
她最後的拋光時間嚴重不夠用,雖然後半截整體拉快了流程,卻依舊隻能留出不到半小時給拋光,而且整體細節也被她舍棄了很多,本來打算最後鑲嵌點裝飾來彌補後續粗放的雕刻的,但是時間不夠,連包裝盒的裝飾帶都沒來得及係上。
宋景夏預估,她的作品晉級應該沒有問題,但是拿高分就有點懸了。
她出來的時候專門觀察了一下,發現不止林巡和江承舟在她前麵提交,就連宋梨都比她快!
怎麼可能會這樣,宋梨那塊料子能想得出來雕刻主題?
肯定是自暴自棄直接切成碎段做吊墜了。
宋景夏心裡不停地安慰著自己,抬頭一看發現宋梨還在和沈初若有說有笑,忍不住冷笑一聲:“裝模做樣。”
她就不信宋梨真的有表現的這麼輕鬆,這場比賽的難度不小,連她都覺得難,宋梨抽到個那麼可笑的料子,肯定是在假裝鎮定。
宋梨和宋景夏隔了好幾排,壓根沒感受到對方投在她身上的灼熱目光,正在聽沈初若嘰嘰喳喳地吐槽這次比賽的心路曆程。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雕大件的作品評分可能會更高,結果沒想到自己的手速跟不上。”沈初若一臉苦瓜相,“我刻了三分之一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大致形狀已經出來了,我隻能把外圈切掉,假裝本來就想雕小一點。”
宋梨被她誇張的語氣逗笑:“你好歹也是提前了幾分鐘提交作品的,那就說明沒有問題。”
“哎,你不懂,你這種手速狂魔是不會懂的。”沈初若麵色沉痛,“幸好我是在三分之一的時候發現問題,不是在三分之二才發現,要是再遲一點改都改不了,我就隻能硬著頭皮雕了。”
宋梨拍拍沈初若的肩:“改過來了就好,問題不大。”
“主要還是開始的時候太貪心了,光想著去保料了。”沈初若喝了口水,“我那塊料子除了一點點裂以外又沒什麼彆的問題,真的很難不被迷惑。”
“雕大件實在太費時間了,還是切了之後比較合適,要真是開始那麼大我鐵定雕不完,到時候空著幾塊交上去,直接提前回家。”
宋梨聽得有一搭沒一搭,突然接話道:“那我豈不是占了料子最小的優勢?我的特彆小欸。”
沈初若一本正經地搖搖頭:“你這不叫優勢,你這是又小又奇怪,還不如瑕疵多點的大件呢,好歹能修一修。”
說罷又好奇地湊近:“欸小梨,你雕的是什麼啊,我真想不出來你那塊料子能雕成什麼東西,不會是切開了吧?”
宋梨聞言點點頭:“對,我切開了。”
沈初若以為她是切成碎段雕了吊墜,不禁大驚失色道:“啊?吊墜分不高的呀!”
宋梨給她個安撫的眼神:“放心,不是吊墜,我當然知道吊墜分不高。”
沈初若見宋梨確實一臉淡定,並不像是擔心成績的樣子,才稍稍放下心,但確實想不出來還能雕成什麼,於是又好奇道:“那雕的什麼啊,總不會真做成鐲子了吧?”
宋梨搖搖頭,故作神秘道:“過會你就知道了。”
沈初若被她勾得好奇,但也沒有接著再問,比賽結果馬上揭曉,過會看還更有氛圍一些。
周圍有不少選手在悄悄觀察幾個奪冠大熱選手的麵部表情,似乎是想以此來推測對方的發揮狀況。
不過沒人觀察宋梨,似乎大家都覺得她抽到的料子太爛,不可能翻盤。
看台上的觀眾們也在觀察討論,因為他們是全程觀看選手雕刻過程的,所以很清楚宋梨不僅沒翻車而且還表現得很好,隻是最後收尾階段被掐掉了,最終效果無從得知,觀眾們全都沒有離開,格外期待最終的結果。
休息時間一晃而過,聶平生和評委同時入場,他走到台上拍了拍話筒:“休息時間結束,請各位選手和我一起前往展台區,揭曉最終成績。”
選手們緊張兮兮地湊到展台旁邊,聶平生走到最左邊的展台旁,開始介紹:“複賽的介紹順序就按照比賽開始時大家抽到的號碼順序來,大家手上也有剛剛工作人員發的號碼牌,可以看看自己是幾號,提前準備一下自己要講的設計思路。”
宋梨低頭看了一眼,她是十六號,在倒數第五個,還早。
“首先是一號作品,林巡。”聶平生打開櫃台上的蓋子,工作人員配合他把蓋子放到一旁,然後打開那個高大的白金配色包裝盒,從裡麵小心翼翼取出一個擺件,擺放到展台上。
展台上方有照燈,安靜地打在擺件頂端,折射出柔和的光暈。
宋梨看到這個作品就想起來了,林巡抽到的是一塊厚裝的板料,並且兩麵都有很大麵積的蘚,算是一個瑕疵比較大的料子。
但是現在擺台上這件作品,卻看不到一點瑕疵的影子。
不是把蘚都去掉了,事實上也沒法去掉,因為這塊料子的蘚是深入進板料內部的,全部挖掉估計就剩不了多少肉了。
林巡的做法很新穎,也很大膽,這塊料子蘚占了絕大多數麵積,於是他乾脆反其道而行之,把沒有蘚的正常料子給切掉,隻剩下了有蘚的部分,然後在蘚上麵雕刻。
這塊料子的蘚有好多種,絕大多數是黑底,還有幾個小麵積的紅蘚和黃蘚,蘚就是沒有種水的部分,被視作瑕疵就是因為根本不值錢,雕出來也不好看。
但是林巡這塊設計的很妙,他的正麵雕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觀音,中間有一部分黃蘚被他改成了淨瓶的樣式,看上去反而格外和諧,如墨般的底色並不顯得奇怪,反而使觀音看起來更加和善了。
背麵也進行了雕刻,隻不過沒有前麵這麼細致,隻是根據走勢簡單雕刻了一副山水圖,宋梨從沒想過,通體全黑的料子雕山水和觀音居然效果會這麼好。
而且本體還是蘚。
蘚代表著種水差,拋光出來也會乾巴巴的,於是林巡乾脆就拋成磨砂麵,反倒有一種高級的感覺,看起來詭異地和諧。
攝影師走進距離拍攝作品,大屏幕實時轉播著畫麵,看台區發出陣陣讚歎聲,紛紛感歎著林巡的彆具新意。
宋梨也忍不住點了點頭,她其實一直都有找一塊全是蘚的料子去雕刻的想法,但是一直沒有付諸行動,沒想到林巡先一步做了嘗試,而且還是在比賽的時候,可謂是勇氣可佳。
聶平生眼神流露出欣賞:“林巡選手,請講解一下你的設計思路。”
林巡站在第一排,點了點頭說道:“我抽到的料子優點很突出缺點也很突出,它足夠厚裝,也沒有裂和棉,正常肉質的部分種水甚至達到了糯種,但是麵上的蘚實在太多了。”
“我有想過把蘚都去掉,但是切了一小塊之後發現,蘚全都進到肉裡了,我如果全部去掉的話,就隻剩幾塊零碎的小料子了,這樣雕出來的作品,很難拿高分。”林巡的聲音乾淨清朗。
“所以我決定直接反著來,既然蘚的麵積更大,那就把蘚當作雕刻主體,正好大部分蘚都是黑色,色調的一致性也有了,隻要雕工也跟上,那就不是問題。”
“因為料子足夠厚裝,所以我選擇了雙麵雕,正麵是觀音,手持淨瓶慈眉善目,感應力強,寓意幸福吉祥,祥瑞的主題就扣上了,背麵雕了簡單的山水,寓意順風順水。”林巡說,“不過正麵雕刻用掉了大部分料子,所以背麵雕刻地比較淺。”
“大家都知道,有蘚的部分種水很差,拋光出來效果也不會好,所以我.乾脆放棄做亮麵,直接改成磨砂。”林巡輕輕勾唇,露出一個內斂的笑,“其實我心裡也有點打鼓,害怕最終效果會不好,好在出來的成品讓人很驚喜。”
聶平生提問道:“你是怎麼想到把蘚作為主體的呢,就不怕蘚根本不好雕嗎?”
林巡點了點頭:“當然有擔心,但這是比賽,肯定得拚一拚,其實我之前也有雕過蘚料,隻不過比較小,心裡還算是有底。”
聶平生點點頭,臉上滿是讚賞,選手們也紛紛感歎著林巡的奇思妙想,居然敢這麼大膽直接雕蘚料。
宋梨觀察著展台上的觀音,其實林巡隻是說的輕鬆,蘚料雕刻起來絕對比彆的料子難不少,因為沒水頭,刻起來很生澀,他這尊觀音能雕得這麼生動,隻能說明他自己本身雕工足夠優秀。
這種創新和技藝,拿高分不成問題。
第一個作品就這麼讓人驚喜,聶平生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高高興興走到下一個展台前,結果之後一連三個都是準備不充分的作品,有一個甚至看起來隻是個半成品。
沒有包裝盒,打開後拋光沒有完善,甚至雕刻地也很粗放,一眼就能看出來不足。
都不用聶平生點評,那幾個選手自己就羞紅了臉。
宋梨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幾個選手有一個共同的問題,就是太在意保料,他們全都抽到了很大的料子,但是沒有考慮自己的手速問題,貪心地全都準備雕刻,結果雕到後麵發現來不及,隻能草草結尾。
幸好沈初若反應過來了。
“五號,宋景夏。”聶平生麵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滿意,板著臉走到五號展台前。
選手們頓時來了精神,紛紛抬頭,想看看宋景夏雕出了怎樣的作品,她抽到的也是大料子,是會為了保料而草率結尾,還是手速爆棚真的完成了雕刻?
宋景夏也抬起頭,看著聶平生慢慢打開蓋子,她麵上看起來很平靜,實際上手心已經冒出了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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