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場口嘛大家都知道，料子的挑戰性更大，不像老場口質量比較穩定，價格波動不大。”宋梨見鴨舌帽男生實在好奇，就把手裡的料子遞給了對方。
“那意思是這個場口的料子基本上都會垮？”鴨舌帽男生問。
“不是，是賭性比較大，有一半可能大漲，一半可能大垮。”宋梨聳了聳肩，表情看起來格外可惜，“很不幸，這塊就是垮的那種。”
房間內的人均有些驚訝，蔣空有些不服，反問道：“這真是新場口的？”
宋梨笑著瞥他一眼：“騙你乾嘛，不信可以回去問你爸媽。”
蔣空被打趣地麵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
工裝褲男生和鴨舌帽男生對視一眼，心裡均有些驚訝宋梨的實力。
兩個人交頭接耳小聲討論了幾句：
“她好像是真的厲害。”
“新場口都知道，老場口的新礦坑也知道，怪不得那麼自信呢。”
“要不讓老蔣給她道個歉吧，這人家就是有實力啊。”
“你去說，老蔣那倔脾氣壓根兒不聽我的。”
蔣空站在兩人旁邊，早就把兩人的竊竊私語聽得一清二楚，其實切磋到現在，他也對宋梨的水平感到佩服，但是讓他道歉，他真的拉不下臉。
於是乾脆梗著脖子裝鵪鶉。
宋梨也懶得深究，這樣的人她見得太多了，覺得彆人賭石賭準都是因為運氣好，自己賭不準絕對不是因為技不如人。
她指尖摩挲了一下切麵，開口道：“賭石確實很看運氣，但是同樣也很看天賦和經驗，沒有哪一項占絕對主導，缺了任意一項都不能說自己十拿九穩，就算你運氣再好，但是經驗不夠多，好料子放到你麵前你也認不出來。”
沒認出好料子的蔣空一時有些臉紅。
“在這行待得越久就越是應該明白不要刻板印象。”宋梨拿起那塊長得很像安沙山流水的方形原石，“就比如這塊料子，你以為它很常見，但其實是它用外觀欺騙了你，刻板印象讓你以為自己十拿九穩，結果卻告訴你並非如此。”
蔣空的頭越埋越低，隻覺得自己整張臉都是燒的。
他確實不了解什麼小場口和新礦坑，以前隻覺得幾乎不可能碰到，這還是第一次栽在這上麵。
宋梨看蔣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心知這個人臉紅估計更多是對他判斷失誤感到尷尬，而不是對在背後編排人這點感到抱歉，於是話鋒一轉道：“對人也是一樣，除非你自己親眼見證真正了解，否則最好還是不要道聽途說刻板印象。”
“人不像料子，料子垮也就垮了，人是會教訓回去的。”宋梨稍稍走近，抬眸環視了一遍麵前的幾人，“關於我的事，你還是聽我的版本好一點。”
此話一出，不止蔣空，另外兩個年輕男生也都有點不好意思。
他們確實是刻板印象，聽了蔣空的話就覺得宋梨以前從沒參加過比賽，實力肯定不可能好。
結果被人當麵教訓了一頓，紛紛漲紅臉不說話。
宋梨懶得搭理，轉身朝門口走去，走出幾步後又回頭對站在後麵一動不動的江承硯說：“愣著乾嘛？”
江承硯被她提醒回過神，表情複雜地看了房內幾人一眼，跟著宋梨快步走出去。
宋梨腳步稍快，看起來心情頗好，江承硯在後麵稍慢一步，壓低步速跟著她。
江承硯看著麵前的少女，心情頗有點複雜，經過這個事，他對宋梨的印象又改變了一點。
以前他以為宋梨和他一樣，都是苦於家裡壓力、不喜賭石翡翠的人，後來發現對方天賦很高隻是懶得表現，並且一旦開始表現就會很狂，看起來很欠揍。
今天才發現，她不止實力很強，人也挺有思想的。
江承硯的眼神變得幽深，他不由得開始反思自己過去的行為，結果還沒思考幾秒，就被宋梨的一句話打斷了思緒。
“你不會崇拜上我了吧？”宋梨突然轉過頭來，欠兮兮地挑了挑眉。
江承硯黑臉，手動把她的腦袋轉過去：“少自戀。”
宋梨完全不會被他的臉色嚇到，又開始打趣：“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麼維護我啊，那你怎麼平時話都不跟我說，不會是不好意思吧？”
她把江承硯的手撇開，重新轉過來眨眨眼：“沒事兒，我現在知道了，你以後想怎麼說怎麼說，天天說都沒問題。”
江承硯臉爆紅，避開她戲謔的眼神道：“彆說了，少自作多情，本來就沒有那麼多要分享的，誰想天天找你啊！”
宋梨卻像是找到了新的樂子，一路上都沒有停止打趣江承硯，搞得他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走出長廊，江承硯看到前麵站著的宋景言像是見到了救星，連忙跑過去躲在宋景言身側，避開宋梨打趣的視線。
宋景言奇怪地看了兩人一眼：“怎麼了？”
宋梨心情大好，決定放過江承硯，於是笑笑：“沒事兒，剛碰到幾個有意思的人。”
宋景言挑挑眉，也沒有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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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宋梨給浴缸放好水躺進去，隨便放了部電影開始觀看。
突然想到，今天方丹秋跟她說想收她為徒，兩個人還加了微信，一時有點心情複雜。
真是萬萬沒想到，比個賽還比出個師父來。
不過她暫時沒這想法，方丹秋也說慢慢考慮，於是搖搖腦袋，把這件事暫時擱置到一邊去了。
洗完澡放鬆完開始收拾行李，這次比賽的周期和上次賭石比賽的周期差不多長，衣服就按照上次的規格來準備。
短信上寫的報道時間是周日，也就是後天，上次去早了在酒店等了三天，這回專門提前問了下宋景言，得知報道期隻有兩天，決定還是周日過去，稍稍熟悉一下環境。
簡單收拾好行李，宋梨突然想起一件事，打開手機發了條消息給江承硯。
【梨：你去不去雕刻比賽啊？】
江承硯很快回她：
【江承硯：我對雕刻一竅不通，去那乾嘛？】
【江承硯：不過江承舟要去。】
【梨：好吧，那好可惜，咱們沒法一起並肩作戰了】
【江承硯：……】
宋梨熄掉屏幕，被江承硯的反應逗得咯咯直樂。
江承舟，好久沒見麵，都快把這個人忘了。
他和江承硯雖然是孿生兄弟，但是性格天差地彆，江承硯任性妄為，江承舟卻懂事獨立。
並且他在雕刻上的天賦也很不錯，在上一屆雕刻比賽中拿了前五，這次再去應該是想衝個更高的名次。
“啊，對了，宋景夏也要去。”宋梨一拍腦袋，差點把這號人物忘了。
宋景夏對這個比賽看得很重，她上一屆就是冠軍，這一屆也依舊是為了冠軍而去的。
想到宋景夏，宋梨頗有點摩拳擦掌的意思，開始對這個比賽期待了起來。
宋景夏一直自視甚高，看不起他們任何人，尤其是看不起她宋梨，這回總算是要正麵碰上了。
宋梨輕輕旋著手裡的盤扣，她倒要看看這位堂姐究竟有多厲害。
“咚咚”門被敲響，宋梨小跑過去打開門，門後是宋景言：“小梨，今晚早點睡，明天去爺爺家吃中午飯。”
“？”宋梨揚了揚眉，“怎麼突然又要去？”
“爺爺說馬上比賽了，這回咱家參加比賽的人不少，大家一起辦個餞行宴，給你們提前補補。”宋景言說。
“好。”
關上門，宋梨重新倒回床上，翻出手機一看，已經十一點了，乾脆關燈睡覺。
第二天一直睡到自然醒，宋梨慢吞吞洗漱收拾好，簡單在餐廳墊了點麵包，等著宋景言回來一起去宋家大院吃飯。
走進院子裡，宋梨發現今天格外熱鬨，似乎是每家人都來齊了，隔老遠就聽到宋老爺子中氣十足的笑聲。
宋梨繞過遊廊走進飯廳，笑著道：“爺爺。”
宋老爺子精神矍鑠，也樂嗬嗬點了點頭：“來啦，快坐，馬上開飯了。”
飯廳裡的人基本上都來齊了，宋梨一家是到的最晚的，於是趕緊落座。
宋老爺子看著久違的滿座滿席，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拍著手裡的拐杖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宋家大院好久沒有這麼熱鬨過了，宋老爺子一家一家詢問關心著家裡狀況，幾家子女平靜地聊著天，連一貫尖酸刻薄的宋景夏也安安靜靜，沒有找人鬥嘴挑刺。
就連吃飯時宋老爺子專門給宋梨夾了個雞爪祝她比賽取得好成績，宋景夏也忍住沒有出言嘲諷，隻是臉色很是不屑。
場麵還算其樂融融。
直到飯過中旬，大家吃的速度逐漸減慢下來，宋大伯突然放下了筷子，對宋老爺子開口道：“爸，我這邊有個生意上的事想跟你聊聊。”
宋老爺子好奇地看向他，沒想到這個大兒子還關心生意上的事。
“你說。”
見桌上其他人也轉過來看著他，宋大伯清了清嗓子，說出早就準備好的措辭：“我最近聯係上一個以前的老朋友，他呢是個大老板，並且大家也認識，就是這次開辦臨陽公盤的老板陳康。”
宋二姑新奇地喲了一聲：“大哥你還有這麼厲害的朋友呢。”
宋大伯忍不住揚起下巴，倍感自豪道：“他是我的老同學，算是曾經的舊友，我們關係還不錯，這回他回來就重新聯係上了。”
“陳康說他想和咱們宋氏合作業務，我覺得可行，他的人脈和能力大家也都看見了，想跟他合作的人很多，這個機會咱們應該抓住，說不定能讓咱們公司再上一層。”
宋老爺子看起來有點興趣，稍稍坐直道：“我有聽說過他，他最近在圈裡是比較出名，不過以前怎麼從來沒聽過啊？”
宋大伯見宋老爺子感興趣，也趕緊給他介紹：“他以前是陳家的，跟我是同學，後來去緬國發展了，最近才回來，他在緬國發展地很不錯，和很多礦主老板關係都很好，有一手的原石資源，所以才能辦起這回臨陽的公盤。”
宋大伯侃侃而談，看起來很是驕傲，比鼓吹他自己還認真。
宋梨和宋景言江承硯分彆對視一眼，三人均是挑了挑眉。
宋老爺子緩慢消化著這個消息，理順了之後問道：“那他要跟宋氏合作什麼？”
宋大伯見有戲，趕緊回答：“陳康他現在的主要人脈範圍在南方，咱們可以先往那邊開幾個分店，就由陳康來代理。”
這是他和陳康昨天商量出來的對策。
最開始是打算一點消息都不透露，全部在地下進行合作的，但是宋景言在京城內的眼線太多，想要完全不被發現太難，萬一被他知道就會落了話柄，哪怕出發點是好的也會引起爭議。
還不如就大大方方擺在明麵上，拿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做個表麵的合作，也方便進行私下裡真正的交易計劃。
於是兩人決定就以開分店這個為合作理由，來試探一下宋家人，看能不能先建立起合作關係。
隻是分店而已，宋氏的分店很多，這不是什麼新奇的事，宋景言也不會對他太警惕。
表麵上隻是開幾個分店，實際上整個南方市場都由陳康帶著慢慢拿下，等到宋景言發現的時候，也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咱們在南方一個分店也沒有，主要也是因為沒人脈，這回有陳老板幫忙引路，應該能輕鬆不少。”宋大伯笑得真心實意，一副為了宋氏做打算的模樣。
見宋老爺子沉思，二妹和三弟也沒有想阻止的意思，宋大伯忍不住沾沾自喜，他就知道這個理由很合適。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去臨陽的事已經被宋景言知道了，於是還沒得意兩秒就聽到宋景言反駁：“大伯，這可能不太妥，陳康常年在國外，國內幾乎不認識幾個人，就算在緬國人脈很廣，但對於國內的市場肯定沒有多麼熟悉，怎麼能做宋家的代理？”
宋景言表情認真：“而且他回國也就是最近的事，你和他恢複聯係應該也沒多久，還是多考察考察比較穩妥。”
宋大伯心下一沉，麵色有些不悅。
又是他這位好侄子想阻止。
他就知道宋景言肯定不想看到彆人攬功，這還隻是個苗頭，就這麼坐不住。
然而還沒反駁，就聽到旁邊他以為已經說服了的宋老爺子附和道：“景言說的在理，不要太輕信外人了，他最近是很炙手可熱，但是他才剛剛回來沒多久，真實水平如何也不清楚，就這麼合作不太穩妥。”
宋大伯連著被懟，臉上很是不高興，反駁道：“陳康他很厲害，這次的臨陽公盤就是他一個人操辦的，規模大料子質量好知名度也很高，他現在在圈裡的口碑很好的，和他合作絕對是大好事，”
宋景言不為所動：“公盤還沒徹底結束，中標名單還有料子後續都還沒走完，現在下定論說公盤很成功還不太合適。”
宋大伯張了張嘴想反駁，然而宋景言還在接著輸出：“而且，就像大伯您說的，既然陳康老板他這麼好，和他合作百利而無一害，人家又為什麼非得找我們合作呢？”
“聽您剛剛說的意思是，我們開分店，他來幫我們代理，他那麼大一個老板，就這麼幫我們打工？”宋景言抬高眉尾，麵上滿是質疑，“總不能是來做慈善的吧？”
宋大伯被他懟得啞口無言，幾次張口想反駁都不知道說什麼，最糟糕的是被他這麼一說，宋老爺子也有些質疑地看了過來。
“大哥，景言說的有道理，你這位大老板朋友既然這麼厲害，又為什麼非要和我們合作呢？”宋二姑煽風點火道，“他一個有一手礦脈資源的大老板，會這麼好心給我們當打工仔？”
宋大伯額頭直冒汗，他又不好說自己私下已經和陳康達成了協議，合作絕對靠譜，但是宋景言提出來的問題他也確實回答不上了，場麵一時陷入了僵滯。
飯廳裡瞬間靜得能聽見呼吸聲，所有人都盯著宋大伯，宋景夏的神色看起來稍稍有些慌張，宋羽更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宋老爺子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明德啊，我早就跟你說過，生意上的事，真的急不得，要一步一步慢慢走，咱們家發展到現在，都是靠明成和景言一直堅持小心謹慎才穩下來的。”
“你有想發展南方業務的心是好的，我也很支持，但是做生意談合作之前一定要多考察，生意上的事可沒有那麼簡單，所謂人情關係也是能說變就變。”宋老爺子麵色嚴肅，“彆說是多年沒見過的舊友，就算是天天見麵的老友也不能完全信任，一定要錢歸錢情歸情。”
“有多少人做生意被自己自以為最親密的朋友給坑了的？不用我說你都能數出好幾個吧，你劉叔家不就是因為這個，到現在都沒緩過勁兒來。”宋老爺子歎了口氣，“今天你把人家當朋友，明天人家就能給你捅刀子，這在生意場上都是再常見不過的事了。”
見宋大伯麵色不虞，宋老爺子又緩和了語氣：“我知道你是為了咱們宋家好，也不是說你這位朋友就一定心懷不軌，隻是生意上的合作，還是得小心著來，多考察考察，等穩定了再談合作也來得及。”
被宋老爺子連著說了一長串，宋大伯是想反駁都不敢了，隻好先暫時歇下這個話題，假裝認可地點了點頭：“好，爸我知道了，我再多考察考察，等公盤流程全部結束了再商定合作的事。”
他轉過頭，對旁邊麵露關心的宋景言笑了笑，心裡卻把桌上所有人痛斥了一遍。
這麼好的機會擺到麵前都不肯抓住，真是一群廢物，怪不得發展這麼久還是超不過人家楚家。
宋大伯調整好麵部表情，重新開始自然地吃飯，心下決定還是按照原本的計劃來，悄悄和陳康合作，這下合理的理由被駁回了，他隻有小心再小心才行，萬一被發現，就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作者有話說：
啊618了，寶子們有囤什麼嗎，蒼蠅搓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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