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次沒有急著去桐華宮審問劉庶人,他再等最佳的時機。
可他萬萬沒有料到,顧耿、齊央跟東宮之間的爭執還沒爭出個什麼結果來,司空月燕不知道自灌了多少迷魂湯,居然把一件很可能置司空北辰於死地的事透露給了王青娥!!!而告訴他這件事情的人,竟然又是父皇!!!
司空通也十分傷腦筋。
他才聽四兒子說了王青娥再見過六兒子後,當天就直接趕去了賀家大宅,順路還摻合了下張氏被夫家掃地出門的熱鬨,被齊修駁了個啞口無言,可是從賀家大宅出來時,又顯然喜形於色,四兒子斷定——王青娥肯定告了個大密,而他那個一無是處的六兒子能知道什麼機密呢?必定就是關於太子的機密。
才隔了一天,一天而已,這件事就被鄭備的黨徒捅給了顧耿,捅給了齊央,捅給了陸靖,這三個人都不可能裝聾作啞的,好在也沒有聲張傳揚,趕緊要求麵聖,可這三人兩方的態度,卻有些不一樣。
顧耿更加認定案情複雜,而且務必察斷明了,哪怕不宜將案情公之朝堂,然而誰是凶手,誰被嫁禍,殷才人究竟是否被毒害,所中何毒,誰是投毒的人,何以太醫署所有醫官都沒有診確殷才人的死因,等等事宜都必須得有個明斷,凶手也必須獲得罪懲——陛下防戒的是禍起蕭牆之內,而此案之生,已為蕭牆之禍了,若再不確斷,懲處罪凶,恐難免決堤之禍。
決堤,這兩個字重重擊中了司空通的胸口。
陸靖的建議卻是不宜徹察。
“太子無辜,則畢宿君當誅,畢宿君無辜,則太子當廢,無論真相如何,一則此醜禍必引朝野爭議,大損皇族聲威;另則受此案牽連者廣泛,如範陽盧、江東賀等族,恐怕會激生更大的亂爭。因此,以宵小散布謠言處斷方為上上之策……”
司空通心中跟明鏡一般。
他的確想息事寧人,可長平鄭已經出擊了,這件事案怎麼可能僅以宵小散布謠言蓄意中傷皇族處斷?而且那種能讓人莫名其妙昏睡而亡的劇毒,如果不查明出處,他這君王何以自保,諸多皇子又何以自保?
陸靖打得一手好算盤,他是江東貴族,眼看著顧、齊兩家這回竟然和東宮叫板,江東賀大有勝算,他如果站定太子陣營,必然會引起江東貴族的不滿,可他又不敢篤定東宮必敗,他心知肚明,如今佐助太子的大族除了範陽盧一係外,還有臨沂王氏,還有陳郡謝氏,沒有王、謝等族的支持,他遲早會灰頭土臉讓出大中正的重職。
喜出望外的是鄭貴人。
沒想到,怎想到,天上還真會掉下個大餡餅。
一個區區殷氏,居然能讓太子、司空月烏兩個皇子都意亂情迷,更絕的是裴王氏這麼一個貨色,竟也能讓司空月燕這傻小子神魂顛倒,出賣了太子這麼大的一樁罪行!!!可鄭貴人也很清楚,顧耿、齊央不至於會看東宮、畢宿府兩敗俱傷,範陽盧和臨沂王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他們扶持的太子陷入險境,而皇帝陛下嘛,必然還是更加偏心範、王等族,如果隻是把司空月烏送進鬼門關,真是浪費了這一天賜良機。
這件事必須鬨大。
鄭貴人於是召來了三皇子。
司空木蛟尚且被瞞在鼓裡,他最近這段時間開始關注北漢王廷的動向了。
他意識到北漢王薑泰作用的那個大尚臣極不簡單,居然能夠說服薑泰棄用胡姓而用漢姓,甫一奪位,就開始改革卑賤漢民的傳統,這是要乾什麼?這絕不是單純為了向大豫示好,薑泰可是曾經偷援蜀州,他廢了不少努力才弄明白,經過漢中偷援蜀州必行一條秘逕,薑泰廢儘心思試走那條秘逕,最終目的難道僅僅是為了奪權?
司空木蛟恨不得自己去一趟蜀州,找到薑泰所走的那條,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就直抵蜀州的秘逕,這條秘逕既能直通蜀州,那麼是否也能繞過劍關,直逼益州?!
三皇子被軍國大事分了心。
直到鄭貴人對他麵授機宜,他才知道外祖父居然瞞著他乾了這件大事,而他的母親尚覺不足,甚至要求他把這件事廣為張揚,以達到一石二鳥的目的。
“我們隻需要坐實,太子和司空月烏都犯了穢亂宮闈的罪行……”
“母親!”司空木蛟忍不住了:“北漢使者就快抵達建康城,這個時候鬨出如此醜聞……母親可想過於我司空皇族而言,是多大一樁醜惡?!”
“這與你有何乾係……”
“我也姓司空,怎能與我無乾?”司空木蛟正色道:“不僅兒臣難逃乾係,母親難道就能獨善其身?母親彆忘了,殷才人本是出自長風殿,最初承寵,是為母親所薦!母親尊為三夫人之一,卻無識人之能,先犯失察之過,如今不知自檢,竟然還無視皇族體統,意圖逼得父皇以重懲皇子,平息議論。
太子及二兄固然有罪錯,可我若聽令於母親,罪錯不比兩位兄長更小,我會告誡外祖父,如果不加收斂,我會直接向父皇稟明外祖父之罪錯,母親如果不肯改變主意,兒臣會往乾陽殿負荊請罪!”
鄭貴人差點沒被三皇子氣得吐血三升。
鄭備卻很讚同三皇子的主張。
“我本也沒打算把這事情廣為張揚,隻是泄露給了顧耿、齊央及陸靖,他們三個都是有分寸的人,誰都不會把事情鬨得收不了場,其實這件事案,是不可能連除太子和畢宿君兩大威脅的,你的顧慮是對的,此乃家醜,家醜不可外揚,尤其是皇室的家醜,這件事案嘛,不會是兩敗俱損的結果,隻能是兩麵俱全的了局,可必須是有個幫凶出來頂罪的,隻有這樣,陛下才能說服顧耿這個鐵頭判官,也隻有顧耿願意結案,這件事故才能得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