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真是“隊友”否?(2 / 2)

子虛那日飲得半醉了,就冷笑,她問我信不信,先帝看錯了新君,新君也未必是對你一往情深,她告訴我,新君還是太子時,敢冒大逆之罪的風險,強逼著殷才人……我當時大吃一驚,連忙追問,她又不肯說了,她說那樣的事說出去是不會有人再信的,但仍然能成談論者的奪命符。

我說,死又何懼呢?子虛伏在案上啜泣,她說她得活下去,不然對不住……對不住誰我沒有聽清,子虛還說她要是不知道這件事也許更好,但如果不知道這件事,她必然會死,還會連累許多她絕對不能連累的人。

第二日,我再問這事,問她是怎麼知情的,她求我彆再問了,她說就當她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事。”

瀛姝側過臉,盯著近在咫尺那雙迫切的眼睛:“你說你用這件事讓皇後相信了你是重生人,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我沒告訴皇後我是從哪裡知曉的事,但事發時,我根本不曾入宮,皇後肯定會追問我知情的途逕,我就知道皇後一直在擔心事漏,可她不會把我滅口,因為那個讓皇後擔心的人還隱在暗處,皇後不敢輕舉妄動。

我知道世間還有彆的重生人,如王女君,就是阿姝的堂姐,她已經‘現形’了,可我不知道皇後是否重生人,我要試探。我告訴皇後她會被太子幽禁在永樂宮,我故意說了一些根本不符前生事軌的假話,皇後卻信任不疑。

皇後因此對太子也心生提防,她沒告訴太子世上存在重生人的事,但我卻故意‘投誠’太子,太子根本不疑我說謊,他還利用我,讓我告訴皇後虞氏女之所以下場淒慘,是劉氏、鄭蓮子的陰謀,皇後信以為真,因此鄭蓮子雖然是皇後殺害的,不過真正的凶手卻是太子。”

鄭蓮子已經死了,此件事案已經了結,瀛姝其實並不關心司空北辰是否真凶,又為什麼非要把鄭蓮子置之死地,她關心的事是:“陛下知道這些事了?”

“是,關於這些事,我沒有向陛下隱瞞。”陳扇仙的眼睛閃閃發亮:“陛下早已知道殷才人之死大有蹊蹺,而太子至少有殺害殷才人的動機,可陛下仍然讓我將這件事告訴五殿下,建議五殿下請命暗查,陛下應當不會為了這件事降罪太子,說不定擔心的是五殿下也有了奪儲之意,陛下最大的顧忌,就是皇族再生鬩牆之禍,阿姝,如果你無意於太子,而想佐助五殿下,得想辦法提醒五殿下,殷才人事件並不是廢儲的契機。”

瀛姝不會輕信陳扇仙,雖然她其實現在已經有了一雙“老於事故”的眼睛,不難分辨出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然而事涉南次,她不得不更加慎重,還有一件事,是她必須問清的:“因此五殿下也知道重生人一事了?”

“沒有,陛下特意叮囑我不可將重生人這等機密事宜聲張,我告訴五殿下,過去我頗得皇後信任時,竊聽得這件秘醜,又因如今畢竟棲身在昭陽殿,生死平安需靠謝夫人庇護,我知道潘持一事,牽及了喬修華,也牽及了殷才人之死,可陛下並不知道太子也與殷才人有染,因此才私下告知五殿下。”

子虛原本就曾經就收受過賀夫人的好處,聽其授意,利用子施陷害瀛姝,而殷才人最後投靠的人是賀夫人,跟二皇子又是兩廂情願,可見她是看好二皇子有朝一日應能取代儲君的,虞皇後也必定知道了子虛和賀夫人間的勾聯,懷疑她就是殷才人的“保命符”,暗中和劉氏商量,謀劃能否將子虛殺人滅口,卻又被陳扇仙剛好聽了去,用這樣的說辭,瀛姝認為南次會信。

她剛提諫讓太子追查殷才人的死因,皇帝陛下卻立即授意陳扇仙向南次告密,陛下的確是想讓南次毛遂自薦暗查此案,可陛下為何要將南次牽涉進此樁事案?試探南次是否對儲位懷有企圖?不,明知喬嬪已經被此事案牽連,又從陳扇仙口中得知此等密情,南次請命徹查是情理之中。

最關鍵的是,陛下明明早就知道了司空北辰和殷才人有私,堂堂一國太子,先犯悖逆人倫之罪,又當知悉有事漏的風險時毒殺殷才人,陛下卻還是姑息容忍,倘若不是這回三皇子非要將潘持治罪,引發了一連串的事故,陛下應當不會再查此樁舊案。

瀛姝覺得十分沮喪。

司空北辰的靠山實在太雄穩了,看來殷才人事案的確還不能成為廢儲的契機,他犯下如此大罪,依然不能抵消陛下對司空珝的愧疚,讓陛下動意廢儲,實在太困難。

司空北辰若不被廢位,南次就難以名正言順繼承大統,就算陛下不會再親征北漢,建興一朝不會倉促結束,接下來的事軌仍會發生變改,她和南次仍有機會扭轉命運,可有一件事是確定無疑的,司空北辰不會放過他的手足兄弟,也必不會放過她,若圖久安,仍然隻能奪位!

會發生內亂,而且得位不正,也必然無力壓製權閥,因此到底還是不能久保平安。

今日的宮宴,酉時始行,瀛姝在昭陽殿用完午食便回了乾陽殿,值事廳今日倒是顯得更冷清了,接下來的三日假期,女史們雖仍要當值,可歲除日的下晝卻已經開始有了空閒,隻有子施和另一個女史還在值事廳值守,彆的人都獲得了準許回處所值房休息去了,瀛姝原也隻想來打一轉,剛坐下,就見寺祈推門進來,她又隻好起身。

是陛下讓寺祈傳令,讓瀛姝往禦書房。

皇帝陛下此時仍然穿著燕居的常服,帶束發小冠,正跟白川君對弈,且似乎是無法化解困難的局麵了,倚著憑幾,蹙著眉頭,指尖的棋子凝固著,瀛姝就悶聲站在一旁,看博山爐的鏤花裡溢出白煙嫋嫋,竟看得入神了,忽然又聽聞一聲笑,白川君的黑子“啪”地落在棋盤上。

“這麼落子,陛下是徹底無力回天了。”

司空通才推開憑幾,喝了口茶,一抬眸,發現瀛姝已經佇在那兒了,笑道:“來來來,快來領壓祟錢。”

此時歲除日已經興起了長輩賜壓祟錢的風俗,宮裡年年還會鑄造一批銅幣,賜給百官,今年所鑄的歲幣,正麵鑄有“日新年盛”四字,背麵是瑞獸貔貅,這錢當然不同於貨幣,不用於兌買物資,也就是拿在手裡把玩的物件,是長輩賜予的吉物,瀛姝笑著領了,自然要回以大禮和恭賀的話。

“今晚的宮宴帝休就不必去侍應了。”司空通說:“你這是第一次不在家裡過年,如果還要讓跟你去侍應,阿伯心裡就更愧疚了,就好生留在處所享個自在吧,明日一大早,還要侍應大朝會、祭祀明堂等等大典,可得養足了精神呢。”

瀛姝又笑著應喏。

她其實有點笑不出來,陛下不讓她去今晚的宮宴,應當還有另一層心思,也應證了陳扇仙剛才的話——宮宴歡鬨,陛下不可能時時留意南次,南次有的是機會和她閒話,這是情理之中,陛下便拿不準南次是否借機和她商量了如何暗查殷才人事案。

顯然,陛下這回是有意讓南次獨立辦案,不希望她在後頭替南次出謀劃策。

除了宮宴,若南次尋彆的時機和她麵談,陛下就會認定南次的應對不是出於獨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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