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走著瞧(2 / 2)

倒也不能說巧,因為呂安畢竟曾經也管執過瑤華宮的人事,三皇子要糾察此事,皇帝陛下就喚了呂安去詢問詳實,呂安跪在禦座前,連連稱罪,彆說替播持開脫,自個兒還主動認下了失察的罪過,這態度,倒是讓三皇子自覺過意不去了。

他看了一眼瀛姝。

突然想起了幾件往事,但凡他意圖借題發揮牽連東宮,沒有一回落得好處,反而會讓父皇生疑,以為他是為了謗害儲君,已經吃過不少回虧了,這回不能再犯傻。

三皇子這一“聰明”,竟然替呂安開脫道:“兒臣仔細察核過了,自從呂安調去瑤華宮,無論是采辦還是庫存的賬目都與事實相符,呂安並非潘持的共犯,且呂安雖然一度管執著瑤華宮的人事,是無權去察調欽券商的賬目的,也實難核實潘持的偽篡之罪。”

皇帝陛下本來覺得有些頭痛的——正如同無法完全杜絕官員貪贓枉法之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宮裡這些宦官、宮人一直也存在侵貪財物的行為,一般來說不敢明目張膽,且彆的事情上還算得用,他都抓大放小,不作理會。尤其是瑤華宮遠在丹徒,等如一座廢宮,但又不能真正任其毀廢,少不得派調宦官、宮女維護,潘持這回的行為的確有點放肆了,但為此如果把呂安拉下水,小選改製還沒落地實施,小選使就先獲罪了,豈不是在內廷又會生起一場風波來?

當然讓他更頭痛的還是三皇子的真實目的,為潘持這點小罪,企圖借題發揮,為的仍然是儲爭,他一番苦心可就白廢了。

好在是,三皇子這回的心思似乎沒有歪斜。

皇帝一開心,也不問瀛姝的看法了,直接拍板:“三郎這回不錯,去了一趟丹徒,居然就揪出一條蛀蟲來,總算不再一味的清談闊論,用心於實務了。既然已經收集齊備罪證,那就移交內廷署查辦吧!”

內廷署是專門負責察處宦官的機構,現由中常侍章永統管,皇帝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合乎一貫規例的,畢竟潘持的行為雖然過了頭,但罪責卻是有限,無傷君國根基,犯不著當成一件重案大事去辦,這屬於“家事”,就好比貴族臣公的家中,糾察出某個管事、大奴貪贓主家之財,多半都是自行處治,不可能把家仆送去官衙過堂。

三皇子卻道:“中女史可有異議?”

瀛姝:……

這位殿下怎麼回事啊,我都已經一聲不吭了,還能有什麼異議?

皇帝陛下也覺困惑了,本想過問一下這對小兒女之間又生出什麼事故,話到嘴邊,驚覺自己不能無事找事,趕緊咽回去,乾笑道:“帝休現在手頭有彆的事務,也抽不出空閒來去查瑤華宮的虧空,這件事是三郎你的功勞,她可不會爭功。”

“父皇,兒臣也查問過了內廷署的規令,像潘持所犯的罪行,隻是罰黜入罪役所,不過兒臣以為,中女史提議肅改內廷風紀,確為良諫,正好能以潘持此一事案警誡內廷,除罰黜罪役之外,還當當眾處以杖責,於此也警告那些心存貪欲者,不可再存僥幸之心。”

杖責可是個很可能處死罪犯的刑罰了。

不過瀛姝縱然覺得潘持罪不至死,可大無必要出頭替他求情,因為刑杖之下傷勢的輕重,其實還得看皇帝陛下的意思,杖責未必會致死,聽上去足夠嚇人而已,潘持此人,受場驚嚇也不無不可。

瀛姝略留意呂安的神色,呂安顯然也“穩若泰山”。

她的判斷應當沒有出錯,潘持根本就沒有請求呂安把丹施偷調出瑤華宮,因此不管播持現在有多怕死,也不可能成為呂安的要脅,播持甚至可能早把丹施拋之腦後了——並不是每個宦官都將“對食”視為妻侶,宦官其實和健全的男子也沒有區彆,多情與否,在於心性不在於彆處。

原以為瑤華宮之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誰知此日,南次竟告訴瀛姝了一件好事,原來是薛萱卿研發的農具機械終於取得了小階段的成功,萱卿迫不及待將這件利好消息傳至鬼宿府,她也隻知道這一途逕才能讓瀛姝更快聽聞了,畢竟謝六娘已經嫁人,且嫁的還是中軍將官,不大方便跟過去一樣時常出入內廷。

瀛姝也很高興,她是真高興。

農具的改良不能一蹴而就,甚至於根本不能依靠她們兩個女子就廣泛推廣,必須征用更多的能工巧匠集思廣益,現在她還沒有能力去促成這樣的事業,可士、農、工、商的階級限製,注定工匠地位的卑低,往往匠人們的奇思妙想並沒有實現的基礎,需要依賴士之一族提供起碼的條件,此生她能先行一步,說不定就能早點達成更多器械用於農耕,促升經濟,使得更多平民百姓受益。

這也是件大事。

因此瀛姝這天原本是想和南次去看看萱卿所取得的成績的,結果還在台城裡,就迎麵撞上了司空月狐。

司空月狐比他們晚了許多日回京,瀛姝還沒時機和他聊一聊惡鬼案之事,湊巧遇上了,但因南次在,很多話也是不能說開的,瀛姝原本也隻想和司空月狐應酬幾句,轉頭再找適當的時機私聊,司空月狐卻站住了腳步。

“這回中女史去瑤華宮,可又鬨出了件大事啊!”

哪有大事?瀛姝挑著眉,心中難免惴惴不安,她是突然想到了香芸,她在瑤華宮裡可還香芸十分親近,莫不是香芸發生了什麼意外吧?

“三兄把丹徒城差點察了個底朝天,我聽說後納悶了幾日,昨日回宮才知道竟然查出了潘持盜賣瑤華宮的器物,且還通過黑販,把行宮的器物偷販至北趙,北趙的君主愛不釋手,當成神宗朝的宮廷古物供奉起來。”司空月狐淡淡說道。

南次都被震驚了:“四兄這是從哪裡聽來的話?三兄追查贓物我也跟著去了,那些贓物雖然追不回來,可甚至都不是東吳國的舊器,怎麼可能關及神宗朝的古物?”

司空月狐沒回答,眼睛看向更遠處。

瀛姝一回頭,卻見二皇子氣急敗壞在台城的甬道上策馬急馳過來,見他們,籲停了,一鞭子抽在地上:“就憑你們,居然想冤害於我?哼,咱們走著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