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瀛姝不是香餑餑(2 / 2)

這兩個婦人必定又會“恍然大悟”,臨沂王氏已經渡過了最艱難的時期,哪怕難複難當年的權勢,可經臨沂公的運籌,竟然得以讓姻親陸靖威勢大增!!!

雖然表麵看來陸家的閨秀似乎理更有“作用”,可陸靖的崛起,實際是憑靠著臨沂公簡在帝心的優勢,皇權哪怕並不足以壓製權閥,但權閥若能爭得皇權的扶助,才有十足的勝算。

臨沂王氏光明堂的閨秀,有誰的“作用”能與瀛姝抗衡?

屆時畢月烏、角木蛟、心月狐、鬼金羊紛紛爭娶瀛姝,四子互搏,就是他一石四鳥的獲勝良機了。

太子自覺精明,南次卻一頭霧水。

他有些拿不準司空北辰今日的用意了。

不管是畢月烏,還是賀家的子弟,想要求娶得瀛姝絕無可能,司空北辰不可能天真到以為利用他對瀛姝的愛慕,靠著幾句曖昧不清的挑撥,就達到借刀殺人這個目的的地步,可如果司空北辰意圖在害殺畢月烏後,嫁禍於他,又何必打草驚蛇?

又不僅是南次一頭霧水,當他把司空北辰的行動告訴瀛姝後,就連瀛姝也不明所以。

“認真古怪。”瀛姝緩緩搖著頭:“就算司空北辰已經篤信外祖父會任大中正,決意阻撓賀驍攀交江東陸的念頭,他何至於認定了你會為他所利用?”

瀛姝並不知道司空北辰現已知道了崔琰落選是因為司空月狐的諫言,她對事態的分析,就局限於司空北辰隻把司空月烏視為心腹大患的視角。

臨沂王氏一族乃喬遷至江東的世族,雖然與陸門聯姻,可江東陸並非隻有臨沂王一門姻親,司空北辰理當忌憚的是賀驍當真能夠通過籠絡出身陸氏一門的士官,比如他所提到的陸議郎——議郎是官職,為光祿勳所屬郎官之一,職事為顧問應對,可參議朝事,但有無實權取決於是否真獲君帝的信重,這還必須建立在君帝有權主決政事的基礎上。

也就是說據現今的局勢,議郎其實算不什麼要職。

瀛姝的外祖父是江東陸的宗長,她的嫡親舅父中,無一任議郎之職,司空北辰提到的是陸裳,為延陵公眾多族侄之一,陸裳之妻與賀驍之母存在牽牽繞繞的姻朋關聯,這才大約成為了賀驍自覺可能攀交延陵公的契機。

但在司空北辰的視角中,如果真覺臨沂王氏的女兒會因延陵公主中正之事就“水漲船高”,那麼賀驍又何必舍近求遠?畢竟她那位四姐,也是光明堂的嫡女,裴瑜現在又因為王青娥的緣故,對賀驍這舅父十分親近,如果司空北辰真認定了江東陸氏的興衰,必須依賴臨沂王氏,因此就連二皇子司空月烏最終都會低聲下氣地爭獲臨沂王氏的垂青,那麼賀驍大可不必先向陸裳示好了。

“或許司空北辰心目中,篤定裴王氏已為師翁厭棄,現師翁最重視的孫女是你。”南次提出一個猜想。

“他可是重生人。”瀛姝道:“在他看來,你已請求阿伯許婚,而我雖然於他並無真正的助益,但也從沒有偏向二皇子黨的行為,他疑心的是你我已經兩情相悅,既是如此,你當然不會疑心我會移情畢宿君,真因為他那幾句‘提醒’,就跟畢宿君爭鬥,他借刀殺人的計劃能夠一帆風順。”

瀛姝一直在揣測司空北辰不正常的舉動,垂著眼瞼,神情凝重,她毫無察覺把“兩情相悅”四個字說出口時,南次的眼波裡蕩漾的情緒。

南次現在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於司空北辰的異常了。

但他還是把瀛姝的分析清晰入耳。

“不,司空北辰真正不安的必定是局勢已經大不同於原軌,他也必定清楚我根本不能左右外祖父的任何決定,哪怕我外祖父真的被授予大中正的要職,我也不至於成為關注焦點。”瀛姝再次緩緩搖頭:“但我覺得我們不能過度行為了,不管司空北辰會不會中計,急於對二皇子動手,我們都不能去擔當挑撥東宮黨手足相殘的風險。”

但瀛姝還是覺得司空北辰不會放心大中正一職,落於非他陣營的權閥手中。

世族門閥間的姻聯關係異常複雜,這就注定了一姓門閥,不可能同所有姻親都是休戚相關,姻聯是否形成陣營屬性得看具體的情形,比如司空北辰和婉蘇的婚聯,司空北辰作為一國的儲君,自然是比範陽公所有的孫女婿份量更重,而婉蘇是長房嫡女,雖然不是嫡長女,但因為她的文才出眾,範陽盧一直是將婉蘇當成宗婦培養的,也就是說在範陽公的心目中,婉蘇日後定會婚聯與範陽關係友好的門閥子弟,而且婉蘇的婚配對象必然是被當成宗孫培養的青俊。

換句話來說,如果範陽盧不願扶助司空北辰,範陽公就根本不會認同這樁姻聯。

但瀛姝的婚聯一定會造成陣營屬性麼?這是不一定的。

因為臨沂王與江東陸之間的婚聯,還根本不涉及朝堂之爭,當時司空通沒有稱帝,他隻是避難來的江東的一介郡王,王斕扶助司空通具有一定的前瞻性,他當時已經預料到了以洛陽宮為中心的北部地區會因為司空皇族的鬩牆之禍亂成一鍋粥,在那樣的情況下西豫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了諸胡聯盟的攻擊,也隻有當西豫的統治轟然崩潰之後,偏安於建康的司空通才有可能以唯一皇族的身份稱帝。

但王斕絕無可能靠著自己的前瞻性,就說服陸家這樣的江東士閥結成政治聯盟。

陸靖當時願意和臨沂王結為姻親,固然是看重臨沂王氏在東豫統治時期的政治根基,覺得王斕追隨的雖然是一個毫無競爭力的琅琊郡王,可王斕的兄長王致,做為臨沂王氏宗長的繼承人,在洛陽朝堂之上具有極大的影響力,這就對於江東陸擴大勢力有益無害——即便是王致一著不慎被九王奪位之亂牽連,可遠走建康的王斕這股勢力仍然得以保存,臨沂王氏不至於一敗塗地,就更加不至於連累江東陸。

出於這樣的考慮,陸靖才答應將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了王斕的小兒子,瀛姝的父親王島完全沒有繼任家族宗長的可能,因此王、陸之間的聯姻就難以形成牢不可破的陣營關係。

直到後來洛陽陷落,西豫亡國,司空通有了機會在建康稱帝延續司空氏的國祚,陸靖作為臨沂王氏的姻親,在看清大局走向的前提下,方才義不容辭站出來支持司空通建立的東豫政權,這是江東陸在權衡利弊之後獨立作出的抉擇,並非天然必須要成為臨沂王氏的同盟軍。

瀛姝姓王不姓陸,瀛姝的父親還絕無可能主決家族事務,她的婚聯其實不會左右臨沂王氏的政治立場,就更沒有可能左右江東陸氏的政治立場了,因此賀驍意圖攀交江東陸,不擇婚聯,而行友交的路逕其實是正確的——延陵公絕無可能在明明能夠“左右逢源”的情況下,去應一場非生即死的豪賭。

哪怕延陵公突然膨脹了,決意博更大的榮華富貴,那也不會利用一個外孫女和司空皇族婚聯,江東陸又不是沒有適婚的女兒。

瀛姝素有自知之明,她清楚自己的姻緣絕無可能成為賀、鄭兩姓眼中非爭不可的重要籌碼,她更不覺得司空北辰會如此“看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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