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件事我們不插手,任舅母的安排應當不會落空,喬嬪知道她的詭計已然暴露,也隻好忍氣吞聲,阿伯駕崩一事發生得如此突然,喬嬪根本不及聯絡平邑伯,且平邑伯率領那三百私兵,按理說也根本不能闖到萬春門外。
平邑伯府的覆滅,一定還有幕後推手,而當時能夠說服喬嬪的人,我認為也隻有付氏了。”
南次靜靜聽完瀛姝的分析,眼中掠過一道冷光:“付氏會因家人被驅逐對母嬪懷恨?”
“她本來就不是個忠誠的人。”瀛姝在花苞都未長出的梅樹下,微微仰麵:“喬嬪用她,是因為看穿了付氏的虛榮心,而且付氏的家人皆在建康,也的確易於控製。付氏若不得喬嬪的垂青,也無法成為一閣女執,慢說照看家人,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了,她人緣本就差,她從前的上司更是對她偷奸耍滑的品性極其厭惡,但凡付氏犯一點差錯,應當就會被罰去罪役署,再難有出頭之日。
如果付氏真忠於喬嬪,就斷然不會因為任舅母對她家人的管束,竟然唆使喬嬪陷害同胞兄長,她根本就沒為喬嬪考慮過,在付氏這樣的人心目中,一己的榮華富貴才是最重要的。”
“但她……始終心係家人,她從來沒有怨恨過將她遺棄的父母。”
“你錯了南次。”瀛姝依然仰著臉,少女黑白發明的眼睛裡,映出明亮的秋光,和秋光底下溫柔的少年:“付氏的確沒有怨恨過她的家人,但不是因為骨肉之情,僅僅是因為她覺得能夠入宮是她的幸運,她還有個姐姐,小選之前不幸夭折,應當是被活活餓死的!付氏不知道她的姐姐之所以被餓死,是因她的父親賭光了積蓄,她那時候年歲也不大,她以為他們家之所以落到那樣的境地,是因為朝廷頒發的換置法,本應屬於他們家的田產被貴州霸占,她的長姐才會因為饑勞而死。
我讓白瑛去打聽過了,當年,付氏之父聽說要小選,適選宮女,年齡為七至十五歲,他的長女雖然也為適齡,可患有腋氣,因腋下生臭,自然難入小選,為了讓小女兒對他感恩戴德,他竟然生生讓長女餓死,便連長子及次子,也都不得飽餐,想方設法的,隻讓小女兒吃飽喝足,他這麼做,就是為了讓小女兒記得,他把她當成了掌上明珠。”
南次彆開頭,他其實最不忍聽這樣的慘痛和醜惡。
“付氏是稚子時,尚可能為生父所騙,但她現在已經不是年幼無知的稚子了,她入宮之後,一度也很是勤勉,可後來漸漸奸滑,總想著投機取巧,挑撥離間的事沒有少乾,這樣的宮人,我見得多了,他們入宮之前有如白紙,但入宮之後,因為受到不少教習,經遇了不少磨難,他們會比普通人更早一步明白人心險惡。
開悟後的付氏知道她的父親為什麼偏愛她,但她十分慶幸,因為她的姐姐患有腋臭之症,因此,她才得以存活。所以付氏這樣的人,其實根本不看重情分,她不會因為她的家人被驅逐出平邑伯府而懷恨,她看重的是誰能許她更多的利益。
喬嬪無法阻止她的家人被驅逐,她會覺得喬嬪外強中乾,並沒有能力滿足她的欲望,她要實現自己的野心就必須另擇高枝。”
南次看著瀛姝明亮清澈的眼眸:“因此我驅逐付氏家人並沒有錯?”
“當然。”瀛姝微微一笑:“我們已經引蛇出洞了,我幾乎可以篤定付氏為平邑伯府覆滅的幫凶,但誰是她的‘新主’,現在還難以確斷,總無非就那麼幾個嫌疑人。”
“你最懷疑的可是司空北辰?”
“是他。”瀛姝頷首:“如果不是他,那就一定是最後的贏家了。”
但她不能肯定最後的贏家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