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廷尉卿請說說話(2 / 2)

喬恪終於想起來他的狀書所列的另一條罪狀,先是憤恨指責,待說完,又握著拳頭抵著嘴一陣猛咳,大抵是身體早已為酒色所掏空,憋痰是容易的,胸口憋了痰,眼睛竟被痰憋紅,看上去,像要號啕大哭了:“若不是喬楻你鬼迷心竅,寧為那不忠不孝不悌之徒,眼下在刑堂上還敢狡辯,不僅仍要維護你的毒妻惡子,甚至還要加害你的手足和弟婦,如此家醜,我實也難當著廷尉卿的麵前啟齒!”

羊褘也是猛然長歎,連連搖頭:“恭執之憾惜,我豈能不知?我可也是楻兒的嫡親舅父啊,想當年他母親還在世時,楻兒對高堂尊親是如何的孝順,對手足兄弟是如何的友悌,他能師從琅沂公,原本也是他的運機,隻奈何,從那之後反而與父母、手足離心離德,到今日這番情境……恭執為了平邑喬門的風譽,大義滅親雖為明智,但畢竟有父子之情,又怎能不錐心刺骨。”

“父親,父親還請息怒,這幾日父親已然為此事案痛心拔腦,損及了康健,萬不可再因兄長的罪錯這般悲慟啊。”喬析趕緊跪在了喬恪的身邊,安撫他看上去痛苦異常的老父親。

瀛姝等著他們演了一陣,眼瞅著繼續看戲的話,喬恪立即就要雙眼垂“痰”了,那可就很惡心了,再說,喬恪這般作態,也實在會讓世子舅舅羞窘。

“剛才羊公的話,顯然是在指責臣女的祖父離間平邑伯及世子的父子之情,祖父現不在場,我做孫女的,少不得要代祖父駁你了。我幼年便聽家中親長說起過與平邑喬的舊誼,當年平邑公,也即平邑伯的先尊,奉從祖訓,以仁德忠正四字自律,雖經遇九王奪位之亂,卻從未黨附,平邑喬公的確高風亮節,受人敬重。

我祖父欽敬平邑喬公的德行,素來也願與平邑伯交誼,洛陽受困,平邑喬一族南遷,平邑伯為求在江東立足,向我祖父盟誓,必佐當今陛下複立大豫,為此,我祖父舉薦平邑伯為官,王、喬二族情誼本為深厚,我祖父固然視世子為自家子侄,正因為此,又豈會為你所言的挑撥離間之事?

我祖父倒是素來厭惡羊公這類諂媚之徒,任大中正時,曾當眾評羊公,既無英博之才,又乃心術不正,羊公於是被黜落,這便是羊公所稱之離間?可喬世子又非執吏事職務,將羊公黜落的決定非喬世子所擁職權,又哪裡談得上以疏間親呢?還是說,羊公惱恨的是喬世子不曾為你向我家祖父求情,使你不得高官厚祿?”

“中女史,你莫要因為包庇喬楻,便在刑堂上血口噴人!”喬恪怒道。

瀛姝微微一笑:“平邑伯莫急,我駁完了羊公,接下來就要駁你了,但駁你之前,我還是得先問一句,平邑伯是真要狀告喬世子忤逆不孝,狀告喬謙,你嫡親的孫兒違觸人倫?”

“當然……”

“好,我先不詢問案情,隻道你平邑伯剛才的謬言,你說你原本未想將家門不幸鬨諸刑堂之上,不願逼你的長房子孫身陷絕境,可你遞來廷尉署的狀書,可先就已經將世子的條條罪狀列明,足見你根本不覺家門之醜,在廷尉卿麵前難以啟齒,你竟還先誣喬世子狡辯,才不得不大義滅親,可喬世子自從受傳至刑堂,哪裡有一句狡辯之辭?一直是臣女奉陛下的聖令,在行使監審的職權,廷尉丞可是親自錄下了經過,你還要胡說八道麼?”

“中女使縱然巧舌如簧,卻也難為喬楻脫罪!本公就不信了,陛下聖明,豈會隻聽你一麵之詞,容你區區一介女官混淆是非!”

“廷尉卿在上,可得明斷是非啊,難道羊公在刑堂之上汙蔑臣女的祖父,臣女不該駁辯?難道臣女明明洞察了平邑伯的偽裝,不該道破他早有決意將喬世子陷於必死之罪,還要由得平邑伯及喬侍郎在刑堂之上,虛演一出父慈子孝,妄圖以所謂的孝道擾亂刑審,以他自篡的綱禮,亂律違法麼?!”

顧耿已經好半天沒說話了,他差點都忘了他才是主審,竟旁聽得有些入迷了,此時已有“訟師”這個行業,可畢竟難登大雅之堂,尤其是廷尉署審案,根本不可能讓無關人士步入刑堂,操兩可之說,設無窮之辭。

不過顧耿卻在空閒時,時常微服往下級衙堂,一睹訟師究竟有多麼善辯,這是他的“業餘愛好”,今日,瀛姝這個名義上的監審,其實就是被告一方的訟師,顧耿聽著聽著,竟忘乎所以。

但他到底還是被提醒了。

今日這件事案,分明勝負已判,他這個廷尉卿不能總當個啞巴,中女史暫時“功成身退”,也該由他“粉墨登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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