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我擇中的是天下!(2 / 2)

“荀女君怎麼怪罪太君了?”

羊太君:……

“荀女君,不僅僅是荀女君,就連大宗正,其實都清楚喬世子的為人,如果世子真想與陳郡謝結親,絕對不會拜托羊太君,若論誠意任女君親自提親才顯誠意,若論智謀,也必是央求琅沂公出麵,喬世子根本沒必要迫羊太君。因為其一,羊太君隻不過為喬世孫的舅祖母,且與世孫感情生疏,羊太君出麵提親,隻能顯明對陳郡謝的不敬,導致陳郡謝懷疑喬世子有失聯姻的真誠;其二,羊太君與陳郡謝,與荀女君並無交情,由羊太君出麵,陳郡謝根本不會重視。

除非喬世子是故意要開罪陳郡謝門,否則,為何迫羊太君出麵?但論事實,荀女君雖覺羊太君措辭荒唐,卻也並不懊惱,因為羊氏一族,原本也不是隻有羊太君不知禮儀體統。”

“你……你放肆,你大膽!!!”

“有理不在聲高。”薛萱卿笑了:“羊太君自認為荀女君怪罪於你,那請太君說明,荀女君如何怪罪你?”

羊太君這下子是真被噎住了。

“黎女君好辯才!”鄭十四郎再次助拳。

“我這不是好辯才,是我擅長思辨,我確定,這件事就是羊太君自作主張,想造成輿論,讓世人認為喬世子恃功而驕,意圖逼迫陳郡謝與之聯姻,但這樣的事,稍有思辨能力的人都不會相信,也隻有羊太君才會覺得能夠得逞罷了。”

羊太君灰溜溜地敗走了。

薛萱卿轉過身,看見她的父親負著手,一臉嚴肅地盯著她,她卻莞樂一笑。

“你為何管這件閒事?難道,你真擇中了謝十郎?”

“十郎是兒的知己,但他並不是兒擇中的伴侶,兒擇中的伴侶是……天下。”

這真是語不驚人死人休,薛名士被駭得眼珠子直往外掉,他伸手扶住了院子裡起影壁作用的幾疊湖石,閉著眼,努力擺脫眩暈感,萱卿連忙上前扶住了父親的臂肘,溫聲軟語:“阿父彆想遠了,兒的意思隻是願為匡扶天下略儘薄力,可沒那些驚世駭俗的想法,兒幫助喬世子和任女君,是因為欽敬喬世子的高瞻遠矚,世子雖也為世族,可跟阿父一樣,也看懂了如今的時勢。

門閥政治不能讓社稷安定,隻有罷止內亂,率大豫全數士勇扞衛江山不受夷國侵略,佐助國君施行仁政,使我東豫的子民真正得以休養生息,如此方才能夠在長江以南,實現盛世之況,進一步規劃如何收複失土,使天下再得大統,使華夏遺民擺脫勞役之苦。”

“你,你這丫頭嚇死我了。”薛父終於緩回了一口氣,看著萱卿:“你可知道這件事有多艱難?你當我真的就想以詩酒為伴,躲在這方宅院裡日日貪杯,圖私己一樂麼?你沒有經曆過九王奪嫡之亂,沒有感受過……眼看著洛陽城,倏忽之間就淪陷於他國的鐵蹄……那種萬念俱灰,痛徹心扉……”

“阿父,女兒不孤獨。”萱卿看著父親的眼睛:“誰都知道力挽狂瀾的艱難,哪怕以生死作為賭注,不顧榮辱,付諸全部努力,也也最終仍會付之東流。可如今的廟堂之上,仍然有琅沂公一族,有喬世子,有鄧陵周郎,甚至就連鄭十四郎,他是長平鄭的子侄,阿父彆看他現在,似乎整日間遊手好閒,活像個貪圖享樂的紈絝子,可他竟也有誌向,他目睹著建康城中的那些辛苦勞作,卻挨不過一場風寒的百姓,他也有錐心刺骨的悔愧之情,他曾經歎息,世族巨室過著奢侈無度的生活,隻冷眼看著貧苦百姓掙紮於勞苦病痛,沒有絲毫的憐憫心,沒有半點內疚自責,這樣的門第,還有何資格敢稱鐘鳴鼎食之家,詩書簪纓之族。

他暗暗在思考變革之法,何為仁政,何為真正的禮義,他得出了答案,他意識到要改變現狀,就必須打壓那些驕狂跋扈的門閥,奪其宅田還歸於民,沒其府兵歸屬於國,而長平鄭氏,必為其中之一。”

“這樣的小兒,雖有這樣的心誌,但難成大事!”

“也許是的。”萱卿又笑了:“阿父,人活一世,所圖的無非身心安愉,兒知道阿父雖然大隱隱於市,隻寄情於自然,以哲思感悟為樂,可阿父心裡有痛苦,有不甘。”

最關鍵的是,她已經嘗試過那樣的人生了,她以為自己很快樂,但當人生重啟,她卻覺得那樣的一生竟然極其乏味。

前生,因為有王太後,有心宿君,似乎大豫的前景逐漸明朗,不再需要彆的什麼人物憂國憂民,可萱卿總忍不住去假設,如果喬世子、鄧陵周郎,等等等等的人物還活著,他們能夠等到太後、心宿君這對執政的搭檔撥亂反正的時刻,大豫的步子是否會邁得更大一些,是否有許許多多的無辜百姓,都不會平白喪命?

最關鍵的是,如果有他們活著,多場變亂不會發生,不會有宮變,王太後就不會香消玉殞。

重啟的人生,不知道世上會不會有王太後,那個聰慧卻強韌的女子,現在不過是及笄之齡,沒有再嫁作裴瑜妻,她現在是乾陽殿的中女史,她的人生軌跡已經發生了改變,還有多少人的人生軌跡也會隨之發生改變呢?

世上不僅隻一個重生人,有多少人經曆了重生?這些重生人,會導致多少的風雲變測,薛萱卿沒有答案,也推斷不出結果,她原本的打算是“利用”謝青,與謝六娘先為摯交,而後再想辦法提醒謝六娘提防周郎之兄,可現在,周郎卻已經從襄陽脫身了。

她會略加修改策略,但先見謝六娘仍然是必需的一步。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