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你怎麼可能還活著(2 / 2)

杜昌道:“小民急著返回建康,的確是為了替王女監尋購打製步搖花釵所需寶嵌的急事,若是有所耽擱,恐怕老友就要將寶嵌轉售他人了,小民若按常例申報,至少需要十日……”

緊跟著,杜昌就呈上了有瀛姝親自簽印的定單。

“既是如此,特事特辦嘛。”

徐刺史其實不是不想奉承瀛姝,但他真不敢唐突皇帝陛下身邊的女官,要知道雖然說女官不能算作後宮妃嬪,可西豫時,也多的是女官承寵的先例,再則就算瀛姝不承寵,多半也會是日後的鬼宿妃,他一個外臣,哪裡敢直接去瀛姝麵前獻媚?

於是便親力親為的給杜昌辦理好了過所。

杜昌長長舒了口氣,費氏的身份已然被那巫師揭穿了,好在是還未及傳到刺史府,現在過所已開出,隻要出了淮南城,隨便往哪個鄉鎮窩藏一段時間,等到能渡去淮北,大不了使錢賃一艘渡船,當然是無法再往義州了,可隻要到淮北,就有機會逃去北齊,大豫的法令無法拘束北齊,這也是他們現今唯一的生路。

這雙男女,惶惶有若喪家之犬。

費氏現再也無法得意,坐在顛簸的驢車裡,掩麵痛哭,可痛哭也不能舒緩她驚恐的心情,將門推開,衝著趕車的杜昌道:“建康令不是二皇子殿下麼,這麼小的事案,二殿下哪裡會親自察辦,彆不是那姓甄的騙子詐我們的吧?”

“管他詐不詐呢,他既然當眾揭穿了你的身份,紙就包不住火了,你先安心吧,就算這事鬨進了刺史府,刺史也會先問王女監求證,王女監的確托我打造花釵,這事是不假的,徐刺史心裡也會有衡量,是他親自給我辦理的過所,他自己也是要擔責的,他應當不會急著緝拿我,而是會同王女監講清緣故,王女監可不會畏懼二皇子,說不定,巴不得二皇子察不明案情呢。

這一來一往的,等二皇子聞訊,誰都無法追蹤我們的行跡了,更想不到,我們根本就沒有遠離淮南城,這就是燈下黑。”

杜昌決定,就往淮南城外十餘裡的村郊,這一片用來安置了部份南渡的遺民,這些遺民雖然分得了田宅,卻也僅僅隻能維持溫飽,隻要給足了錢,就可以暫時寄宿,多半連過所籍證都懶得看。

也的確如此。

這些遺民能在江東分得田宅已經純屬幸運,相比起本土藉民,他們更具生逢亂世的危機意識,國家的法令於他們而言不再具有強硬的約束力,到手的銀錢才能讓他們心中安穩,另則,這些遺民多半大字不識,根本就無法驗看籍證過所。

杜昌卻沒能睡個安穩覺,更不要說安穩地潛藏下來了。

當晚,“夫婦”二人就被逮獲。

是瀛姝擔當的主審:“我直說吧,我與鬼宿君這回來淮南郡,正是奉聖令,要將南澤裡命案調察個水落石出,因此喊冤狡辯的話,你們可以省免了,連甄莧都是我著人帶來的淮南,為的就是證實我的推論,你二人,合謀串通殺害了杜氏,罪證確鑿。”

田郊的秋夜,冷意更加逼人,瀛姝自己都能覺察瞳仁變得冰涼。

“我應當從什麼時候說起呢?”瀛姝看向費氏:“建康城的小市,你與杜娘子巧遇,她暈厥在道旁,你將她送去醫館,那時你的確是好意。”

費氏癱軟在地,羸弱的肩膀瑟瑟發抖,她想起幾年前,看見杜氏暈厥,她下意識伸出手去摻扶,那時的她沒有想到下意識的伸手,竟然會入了魔障。

“杜娘子閃爍其辭,不肯就診,堅持說自己隻是受了暑氣,可是卻被細心的申疾醫發現了蹊蹺,但杜娘子仍然很頑固,不可講實情,你將杜娘子送了回家,我想,你們都是女子,杜娘子又感激你對她的救助,在你再三的追問下,她告訴了你實情,她其實不是中暑,是被她的丈夫毆打,因為傷勢太重,才在小市上暈厥的吧?”

費氏將額頭抵在胳膊上,她抬不起頭來,可記憶深處,她當時簡直義憤填膺,她質問杜娘子為何不肯說出真相。

那婦人,隻知道哀哭。

她說:丈夫毆打妻子,是妻子的責任。

她說:誰讓我身患惡疾呢?你看看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成什麼樣子了?這幾年來,眼瘡不斷,膿水不斷,瘡疤脫了,又長膿瘡,我曾經有一子一女,都是因為眼瘡之症,夭折了,我這樣不祥的人,原該被休棄的,但夫郎他並沒有休棄我,他隻是因為心中鬱積,想起了夭折的一雙兒女,才酗酒,酗酒後才對我發泄,我理解他,他並不是惡人。

費氏終於說話了:“女公子明鑒,民婦,民婦當年的確對杜娘子十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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