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處理完這樁事,瀛姝特意靠近南次,確定他今日回來後,衣上的異香更濃了,又想到南次剛才對賈氏女的描述,笑了一聲:“怎麼我看著南次你這情狀,倒更像中了美人計似的?”
“我並不覺得賈氏女貌美。”南次一本正經道:“隻是,她也算出淤泥而不染吧,她說她知道她父親的打算,一心一意要獻她為貴族的玩物,她是不情願的,但身不由己,她反過來求我,問我她該怎麼做才能擺脫困境,我就想著……賈滬吉是罪不可恕的,但畢竟是他們一家的頂梁柱,賈氏女是長女,在她之下,隻有個不足五歲的幼弟,將來要是隻把她送回淮南,她怕是仍然逃脫不了成為玩物的命運。
就想商量你也尋思尋思,橫豎師翁已經收認了不少‘義孫’‘義孫女’,再多收認賈氏女,讓她好歹得個庇身之所的法子是否可取。”
瀛姝歎氣。
“賈滬吉宣稱的是他這女兒天生自帶體香,並以此為‘殊異’廣為宣揚,我雖未見那女子,但通過你衣上染的香氣,敢擔保這並不是天生體香,我甚至都能辨出這香氣是加了哪幾種香料調製出來的,她沒有告訴你這個秘密吧?”
南次:……
“我再猜測,你今日待她,必然是禮數周道絲毫沒有唐突之舉,這跟彆的紈絝子,甚至早為賈氏女色貌所迷的徐刺史截然不同了,她以為你對他是動了真情,因此才說了那番言辭,爭取你更多的憐憫。”瀛姝搖著頭:“我並不是以惡意度人,我這麼說,是有依據的。賈滬吉就是個小吏員,因為得了個貌美的長女,企圖將這女兒獻給貴族牟取利益,但並不可能針對你,這一點是否毋庸置疑?”
南次點頭:“如果不是因為追蹤杜昌,我們並不會來淮南,如果不是我們有意聲張自己的身份,徐刺史也不會邀請我去赴宴,意圖將賈氏女當作‘奇貨’獻薦。”
“徐刺史既然把賈氏女當作‘奇貨’,必然是有把握的,如果他之前沒見過這女子,這把握又從何而來呢?”瀛姝喝著茶,她並不避諱說起這些情色之事,她原本就不是未經曆情色之事的閨閣女兒了,不管是驕奢逸淫的男子,還是以色事人的女子,她都“見識”過:“賈氏女若真是被逼無奈,本質高潔的女子,於她而言,徐刺史是否是可以救她於水火的靠山呢?畢竟在淮南郡,徐刺史完全可以壓製賈滬吉。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賈氏女認定徐刺史是好色之徒,不可能維護她,隻會欺淩她,因此她不敢向徐刺史求助。直到南次你出現,賈氏女才真正盼來了救星,可是,她第一回見你時,與今日所用的香脂卻又不同了。”
“哪裡不同?”南次根本分辨不出來香脂氣息。
“今日她用的香,添加了秋葵籽提取的麝香,這一味香會增強迷誘感,但並不是融合在她常用的香脂裡,因此其實效用大減。”瀛姝說:“我講得更直白些吧,南次你昨夜未受賈氏女的‘體香’所誘,這讓她大受挫折,不過今日卻主動約她出外遊玩,又讓她喜出望外,可是你一直對她禮數周道,又讓她心中焦急,於是在陪著你遊山玩水時,她加用了這種秋葵麝香露,直接使用這種香露的話,香息最多維持兩刻,就會消散了,可南次你衣上染的這種香息仍在,因此我能斷定,第一,賈氏女過量使用了這種香露,第二,她必然是兩刻時間內使用,或者說,在兩刻時間內補用了大量的香露。
你再想想,她跟你傾訴衷腸時,是否你已經說了告辭的話?”
南次扶額:“的確,我已經露意回程了,她當時說先去更衣,返轉後,才講她的身不由己。”
“那時,賈滬吉不可能逼她了吧?”
“賈滬吉今日根本就沒有同行。”
“她要真是自愛的人,直說難處就罷了,何必要加這一種,她認為可以誘發情欲的奇香呢?這種香露,普通百姓可不易得,賈氏女在今日前應當都沒有備用,是今日才在倉促間……應當是直接讓賈滬吉去向煙花女子求索,再想辦法送到她的手中,她以為有這種香息添助,能讓你意亂情迷,那是她異想天開了。”
瀛姝搖著頭:“南次你從不沉迷聲色,哪裡可能因這香息就神昏誌墮,你啊,是心腸太軟,尤其對百姓貧苦之人,大為憐憫同情,你相信她的話,不是因為她的容貌,更不是因為什麼天生體香,是因為你本來就憫惜弱小。”
但瀛姝卻沒有那麼廣泛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