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離京(2 / 2)

至始至終,她都沒看南次一眼,她篤定她的生殺,是由麵前這個不知麵貌的女子決定。

“我不想聽琵琶曲,隻想聽一首唱曲,大抵是關於神元殿君的吧。”

蔭煙竟又輕笑一聲:“那可就難了,奴隻會琵琶,不會唱曲。”

“原來如此。”

瀛姝起身就走,南次也隨後而去,可不知道哪裡有寒光一閃,往蔭煙的眼角刺了一下,她終是厲聲道:“等等,買通奴的人是心宿府的抱琴,她稱她是奉心宿君之令,心宿君是皇子,奴怎敢不遵?”

“心宿君,你確定?”瀛姝複又坐下,烏紗和瑙珠全然遮掩住她的神情,可是她的嗓音裡透出了冷意。

“生死攸關,奴怎敢隱瞞?”

“娘子真是好膽識。”瀛姝道:“證據。”

“這是抱琴給奴的金五銖,抱琴交代,可往陽羨裴家,問裴六郎兌取。”

瀛姝看著那枚金五銖,她當然知道蔭煙手中的不僅指一枚,她根本不去驗看:“心宿府的抱琴是何人,我不知,但裴珷嘛,似乎和心宿府一貫沒有乾係。”

“裴六郎同母胞弟裴九郎,娶婦王四娘,這些金五銖正是王四娘交予抱琴,是她指使抱琴,讓抱琴收買奴,傳唱那首歌謠,女公子身份高貴,且逼問此事,必然明白其中的乾係。”

瀛姝在烏紗底下,翻了個白眼。

“王四娘是絕不可能收買抱琴做這樣的事,我不知道你如何得到這些金五銖,我當然明白這些金五銖也一定能夠從裴珷手中兌取到相應的財物,可你休想蒙蔽我。”

王青娥姐姐,現在身邊可有個陛下安排的武婢,她敢當著武婢的麵唆使抱琴詆毀神元殿君,嫁禍給範陽盧門麼?那是必然不敢的,王青娥最多就是拿著這些金五銖,先跟抱琴奠定“友情”,她為什麼有這突發奇想,瀛姝暫時想不透,那不重要,至少目前是可以拋之腦後的。

瀛姝拍拍蔭煙的肩頭:“原本那個人可以不找你,但因為抱琴有事相求於你,那個人才留意到了你,收買你傳播謠言,無疑就是想嫁禍心宿君及抱琴,但那個人萬萬沒想到,我能洞悉她的陰謀,我既然已經洞悉了她的陰謀,你猜,我和她誰更可怕?這可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了。”

瀛姝一反手,指尖輕觸蔭煙的麵頰:“聰明人愛財,取之不丟命。”

留給蔭煙的是廷尉署的令牌。

“是上蔡梁,是上蔡梁家的女公子,女公子你敢惹麼?”蔭煙崩潰了。

南次握了握拳,依稀還能感到,瀛姝當日在他掌心劃出的梁字。

“實話說出來就行了,至於日後如何,其實不由我管。”

瀛姝功成身退,她現在要立即趕往淮南郡,她現在已經忘了早就請托謝夫人,請了許多閨蜜入宮,也忘了中秋宴上,她能和阿娘共賞一輪滿月,她現在一定要找到杜昌,破解南澤裡的命案,她疏忽了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如果,如果這個世道遍布重生人……

不僅僅是東豫才有,如果真是這樣,一切都要重新布局了!!!

畫舫直接換上帆舟,水路是去淮南郡最便捷的途逕,可普通人卻無法單獨賃這麼一艘帆舟,像杜昌,他要走水路,若是有人脈,可以托人情搭乘彆人賃下的帆舟,這樣還可能分得一間艙房,路途中舒適一些。如果沒有這樣的人脈,就隻能選擇搭乘貨船了,不僅要給船主費用,一路上也隻能在貨艙的某個角落蜷縮著休息,要將他自有的驢和車順帶去淮南郡是不大可能的。

瀛姝在想,杜昌選擇陸路的合理性。

他們走陸路,並不會減少多少費用,舒適度也必然不如水路,而且還會花耗更多的時間,唯一的考慮無非就是自己有驢車,走陸路能順便把驢車也帶去淮南郡,但這其實是一個笨方法,驢車可以折賣,到了淮南郡再新置,這也是絕大多數“有車”的布衣一族遠遷時,所選擇的便利方式。

那杜昌選擇陸路,也許就有他不得已的理由。

他並不是在當時就離開建康,如果真的耽延了,行水路是會留下被追察的痕跡的,不管是托的人情,還是搭的便船,這都需要和另一些人產生交接,而走陸路的話,哪怕是會住店、借宿,追察起來更不易不說,就算被察到了,杜昌也大可以說是在途中耽擱了行程。

義州被收複的消息,應該很快就會風傳到淮南郡,更不提杜昌還有可能知道義州已被收複的事,必須趕在朝廷下令允許民眾進駐義州城前,查明南淮裡命案,否則雖說不會就此不了了之,可也必然會增加不少麻煩。

瀛姝扶著舷柵,望向水麵,是風起時,滄浪卷湧,往前方的視線於是就有了蕩晃,微微造成了眩暈感,她不由將視線轉去了更恒定的路麵,帆舟此時,正經過長洛宮,那座瞻星台高聳於宮厥之間,銅鈴聲聲,遙遙傳入耳中,也不知是否錯覺。

瀛姝忽然想到白川君,那個篤定世間已生異況的人,他此時是否也應該想到了,重生人影響的不僅僅是建康宮,甚至東豫,這個發生異況的世間,不僅限於淮水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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