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字的筆劃並不簡單,但南次卻希望更複雜些,他甚至差點忍不住,在指尖離開那一刻追過去,把那隻“惹事”卻恍然不覺的手牽握著。
可他看見瀛姝透亮的眼眸,還是用笑意忍住衝動,點了下頭。
又是一聲鼓響,南次目送著瀛姝轉身走向更幽深的宮廷,今日的她沒有穿著女官服飾,因此更像一個尚還待字閨中的少女,她步伐輕快,並看不出運籌帷幄的冷靜沉著,南次隻覺貼近胸肋的地方,隱隱發燙。
那是她給他的私印。
這枚私印,可以調派她在閨閣時的婢女,聽他之令行事,就被他墜以紅絲,掛著脖子上貼身攜帶,他比誰都清楚,丹、青、玄、白四媖是她所信任的人,丹媖現在已入鬼宿府,他極其固執的,讓丹媖協管府裡所有內務,他希望有朝一日,丹瑛會覺得本應由她協管內務——因為,瀛姝就是鬼宿府的女主人。
南次的心情很愉悅。
回府之後,有個小宦官看他滿臉的歡笑,趕緊過來討好:“殿下今日去了什麼好地方?”
“義莊。”南次非常樂意將他的喜悅分享給身邊人。
小宦官卻懷疑是自己的耳朵漏風了。
又或者說,不是他所理解的義莊,是建康城裡新建了一所遊苑,是藝莊、易莊,還是逸莊呢?
南次補充了幾句:“你知道宮外發生了一件命案麼?死者屍體現就在義莊,我今天去了,才搞清楚死者居然是溺斃,不是被匕殺,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案子很快就會告破了。”
小宦官呆若木雞,還真是義莊!!!
“殿下莫不是要爭建康令?”小宦官隻能往這個方向解釋主人今日非比尋常的愉悅感。
“嗬,建康令有啥好爭的?”
小宦官:???
萬分疑惑的小宦官著實忍不住了,才找到一個親衛打聽,那親衛哈哈大笑:“你不懂,殿下去哪裡都沒差,關鍵是跟誰去,今日殿下是陪王女監去的。”
“王女監為何去義莊?”
“應當是……去仵驗的吧,殿下不讓我們跟去義莊,但我估摸著王女監應當是去仵驗的,要不是仵驗,為何在義莊耽擱那麼久?”
小宦官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個畫麵,王女監揮舞著刀子,把一具女屍大卸八塊,他家殿下在一旁含情脈脈,捏著張絲帕,時不時就為王女監擦拭血汗……
小宦官捂著臉,想把自家腦袋摘下來往地上摔一摔,他不想承認殿下和未來的王妃,是如此奇怪的一雙人。
命案並沒水落石出,瀛姝不打算急忙稟報皇帝陛下,可是這天,賀夫人卻立即殺來了乾元殿,彼時皇帝陛下在看書,司空北辰在批本,瀛姝在外忙碌了大半晝,回來後還要忙著本職工作,她是一點不露疲態的,渾身洋溢著乾勁,尤其當聽聞賀夫人求見,目光更是炯炯有神。
司空通斜了一眼瀛姝,把手裡的書卷放下,直接交代中常侍讓賀夫人來禦書房。
司空北辰也暫時擱了筆。
他其實也不知道瀛姝為何白晝不見人,直到傍晚才“晃蕩”來禦書房,當著皇父的麵,他也不敢問,不過他料到賀夫人這一來是因為瀛姝白晝“消失”一事,做足了準備專心致誌看和聽。
怎知賀夫人卻不是衝瀛姝先發怒火,她“擒賊先擒王”,竟然直接質問一國之君。
“陛下,王氏女現就是區區女官,陛下怎能賜她特權讓她乾預建康府的政務?!陛下這麼做,是無視禮法,陛下莫不是以為家父已經修書予叔祖,令叔祖奉令平蜀,陛下就有底氣過河拆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