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師看來麵前這一雙男女,明顯就是貴族,女子先發話,說明是女子為主,男子是相陪而來,名門閨秀肯定是不會跟外男來南澤裡這種地方逛玩,應是遇見了難事,打聽見他是建康城中最新聲名雀起的巫師,特意來卜問,陪著女子來的男子一看就不是仆從,那勢必就是兄長了。
巫師對自己的答案極有把握,南次卻黑沉了臉。
“我們不是兄妹。”
“二位必然就是兄妹,且在下剛才還卜出,女公子應當是為姻緣之事心生煩難,女公子有愛慕之人,此人與公子還是摯交好友,隻可惜,似乎二位的高堂相中的東床快婿另有其人。”
南次好想一拳頭過去,打爛麵前神棍這張胸有成竹的笑臉。
就這眼力居然也企圖騙錢,甚至都比不上剛才那個義莊守!!!
“我是宮裡的女官,侍奉於陛下左右的中女史,而這位,是鬼宿君五皇子殿下。”瀛姝笑著說:“你剛揣懷裡那枚金五銖,得拿去平邑伯府才能兌換成小五銖,否則,一文不值。”
瀛姝之所以說真話,當然是因為她看出來這個什麼杻陽巫就是個企圖坑蒙拐騙的無賴,要想快速逼出騙子的實話,用身份地位壓迫是最有效的方式,瀛姝甚至能篤定,二皇子殿下根本不會來南澤裡了解案情,也就是說,二皇子壓根不知道這個案子的關聯人等。
可今日,她和南次是堂而皇之出了台城,跑了幾個地方,他們的行蹤必定會傳進二皇子的耳裡,為免節外生枝,必須先得拿到這個騙子的口供,瀛姝甚至都不屑將這種人稱為巫師了。
假巫師果然被嚇破了膽,趕緊的匍匐認罪。
“小人甄莧,並不識巫術,隻是……因為個頭矮小形容猥瑣,手無縛雞之力,不得不靠謊騙為生……”
他這是走的什麼“好運”啊,錢沒騙多少,竟然驚動一位皇子一位女官?!名諱一下子就要上達天聽了!!!
“你是個騙子,卻蒙準了趙費氏會沉屍織女塘,而且還說出了爛目斷舌的話?!”瀛姝都懶得看甄莧,而且對他的姓名非常無語,假巫居然叫“真仙”?
她問話時語氣稍有些嚴肅了,竟嚇得那巫僮“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南次:……
瀛姝:……
巫僮的哭聲先驚動了房主,帶著幾個兒子衝進來,雖然也看出了“訪客”是貴族男女,不過他們篤信巫師是“活神仙”,既有“神仙”的加持,豪強的威脅性就顯得不那麼大了,於是就要斥問,哪知“神仙”卻先急了,把他也是一陣推:“你家孫兒是跽坐的時間太長,腿一脹,就哭了,可不乾兩位貴客的事,你們更不能衝撞了貴客。”
房主一家滿頭霧水,小童哭得更響亮了,還說:“大巫剛才說,他是騙子,還害得彆人爛目斷舌,阿娘說我要是不聽大巫的話,就有瞎眼沒舌頭的溺死鬼來纏我,可大巫害死了溺死鬼,我怕鬼。”
甄莧的臉一下子慘白慘白。
瀛姝轉頭,衝徘徊在堂屋外一臉焦急的婦人招手:“先將孩子抱去哄好吧,彆再嚇他了,孩子是最怕聽那些神神鬼鬼的話。”
婦人忙進來,搶了孩子在懷就跑出去,瀛姝跟甄莧說:“你莫不是以為我們還能容你在南澤裡繼續坑蒙拐騙?你老老實實交待了實情,拿著五殿下賞賜予你的錢,尋思著做個小買賣,辛苦歸辛苦,但糊口是不難的,南澤裡的街坊誰不是辛勞度日,省吃儉用攢的錢,你也忍心讓他們大白天點油盞?”
見房主父子幾個呆若木雞,瀛姝又說:“想聽實情的街坊,都進來聽吧,吃一塹長一智,心存敬畏是好,可今後都彆一味的相信供油盞就能得到福報了,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患疾症,光靠著求神拜佛是斷不了病根的,有的巫醫會用草藥治症,雖講的是巫術,實行的是醫術,這還可信,卜吉凶,求的是心安,可彆在此一事上消耗太多積蓄了。”
甄莧徹底斷絕了繼續行騙的念想,哪怕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再不敢有所隱瞞了,垂頭喪氣交待了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