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比我更加愛慕你?你為何,不珍惜我?
彆給我休書,我求你,如果你一定要休了我,那就親手殺了我。
她沒有被休,但被很徹底的厭棄了,但她一直還心存希望,因為司空月狐再沒有納入新人,直到,末日來時。
抱琴其實鮮有人知,田氏之所以聞名於建康,也是因為她將其活活焚殺!可現在這個王青娥,不提田氏,隻講抱琴……梁四娘眼中晃過一道殺意。
“王五娘識得抱琴?”梁四娘問。
“女公子彆怪舍妹,她一貫就是個促狹的性子,她對女公子是沒有惡意的,無非是恨心宿君總是挑她毛病……舍妹實在是被慣壞了,應是不知聽誰說抱琴姿色絕佳,就使計讓她誘惑心宿君。”
真是愚蠢。
梁四娘心中暗忖:那田氏之所以提前入心宿府,是她有意從泗水脫身,楚心積慮攀附上二皇子,這一世是她自己有意為之,何關王五娘?現在這位裴王氏,也不知道被誰利用為匕首,想著前生的我並沒有當眾表白於太子,毀婚司空月狐,於是猜到我是因為田氏之故,猜得倒也不差,隻是這位裴王氏,卻根本沒想到我也是重生人。
想用我對付王瀛姝?
那個女人哪怕仍會成為司空北辰的寵妃,但她並不是我的敵人,我的敵人隻有一個,我前生愛他愛得刻骨,此生恨他恨得入魔。
但梁四娘佯裝暴怒,拍案而起:“你說什麼?真是王五娘找來抱琴這狐媚子?!”
王青娥被嚇了一跳,差點就落荒而逃了,好容易忍住,顫顫抖抖訕笑著:“這都是我的猜測,也作不得真,不過要是我有機會接近抱琴,說不定能從她嘴裡套出些話來,我是為了幫助女公子,如果女公子知道了真相,姻緣之事還能考慮重新抉擇。”
這話說得真是越發荒唐了,梁四娘已經當著皇帝的麵,把司空月狐貶得一文不值,撂下寧為太子姬媵的話,以證實她真正愛慕的人是司空北辰,這件事可是鬨得滿城風雨,若非大戰在即,不宜臨陣換將,司空通這皇帝再是好脾性,也一定會問罪於梁氏。
梁四娘還要再反悔?
恐怕就算是她家老爹立了天大的功勞回來,也保不住這個“朝三暮四”,拿皇子當猴耍的女兒了。
梁四娘怒極反笑了:“如果王少君查明白,真是王五娘悔我終身,哪怕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也必然不會讓她得意下去。”
王青娥心花怒放,連忙應道:“我必將儘力,隻是……我隻是個內宅婦人,翁姑又嚴厲,不便出門,最便利的方式就是外子傳信了,未知女公子最信得過的是哪個兄長,為便利故,最好是讓外子與令兄相交。”
“我最信得過的是我大兄,可他隨我父征戰在外,得等上一時,才能為裴郎君引見了。”
王青娥一聽這話,歡喜得更是眉飛色舞了,梁四娘脾氣雖然不好,倒是個明白人呢,聽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是要她引見最有份量的兄長。
——
那天回宮,車輿依然隻到伏方門甬,石嬪未下車,為隱瞞行蹤,她得繼續乘車到另一個“中轉點”,這是皇帝陛下親自安排的,確保不會有人發現石嬪出宮的路線。瀛姝先下車,剛進伏方門,就見南次。
時逢傍晚。
一襲蒼衣霜襟的少年身後,霓光在暮至前儘情燦爛著,瀛姝的目光卻落在少年腰佩的長劍上,她還不曾見過南次佩劍的模樣,她隻見過南次和四史比試劍法,南次每次都告負,他一生氣,就將長劍拋給隨從,瞪著四兄,說“文不跟武鬥”。
南次無好鬥之心。
他絞儘腦汁琢磨如何讓各國息戰,守和自安的策略,他在經史子集中尋求答案,可那些典籍裡,其實沒有提供所有執政者罷息乾戈的方法,戰與否,在君主眼中看來,唯一的衡量標準是利於弊。
後來南次說:我終是從事實中明白,為何父皇最擔心的是鬩牆之亂,可諷刺的是,父皇的決斷最終還是造成了皇族鬩牆之禍,原因也許,最難把握的是人性和人心。
南次的隨葬物品中,無一利器,無一具甲盾。
他還是希望能抵達一個沒有爭鬥的世外桃源。
“我送你回乾元殿。”如今,佩劍的少年守護在瀛姝身邊,他的五指緊握著烏革劍把,指節如玉,朱紅的劍穗遙指地麵。
遠遠響起了暮鼓聲,在天地間蒼啞地回蕩著。
瀛姝覺得南次的步伐,特彆特彆緩慢,她於是乾脆站住了,略抬著,望著那雙熟悉的眼睛:“你有事問我?”
南次終於扯了下唇角,卻沒有扯出笑意來,他低垂的眼,遇見的是清澈的目光,從小的時候,他一見瀛姝就覺得身心愉快,被她的眼睛盯著他就總是想暢所欲言,懵懂的男孩不知道這其實就是最初的心動,他想他也總喜歡被自己的阿妹這樣盯著,因此他認為每一個兄長,都會因為妹妹的仰視而心生歡喜和雀躍,哪怕是個還在牙牙學語的妹妹,一樣能激發他的憐愛。
直到有一天,他親耳聽見清河公主——他的妹妹說——五兄寡言沉默。
原來,他在妹妹的眼裡並不是一個誇誇其談、詼諧風趣的兄長。
隻有瀛姝知道他是詼諧的,不怕出糗的,與世無爭,卻極其注重儀表的。
的確有話要問瀛姝,他已經堅定的決心,可此時,竟又覺得難以啟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