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把其中的乾係說得十分簡單,但又顯然符合了皇帝的策略。
現今諸多世家大族,傳承越是興盛的,根基越是牢固的,他們都不得不承認已經覆滅的大濟皇朝這麼一個舊東家,因為這些世家曾經都是大濟的忠臣,這也是他們棄洛尊豫的主要政治借口,雖然說實質上已經時過境遷,司空氏從建國之初,就無法達到軒氏皇朝稱製中華時皇權大一統的局麵,迎回軒氏後裔,也不能立即就讓所有重臣、權閥立即恭順於皇權之下,還需要一個過程。
無論這個過程需要曆經多久,也僅管這個過程還需要更多的布局、製衡、智鬥甚至兵爭,先從思想上理論上,把儒士們必須服從的三綱五常的禮法確固下來,是開啟這一過程的基礎。
瑤池女君一定要迎回,這不需要商量,可光是迎回是不夠的,還務必要待以禮遇,現在已經不比得過去了,連北趙皇帝都要供一位假的軒氏後裔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司空皇室還僅僅隻能以瑤池女君待之麼
現在讓司空通犯難的是,如何安置這位尊貴的軒氏公主。
對現在的大豫而言,二後並尊於內廷的方式當然不可取,首先這本來就有違漢人一夫一妻的“婚姻法”,其次如果開了這個先河,接下來權閥家的女兒不管是否君帝的結發妻,豈不是都有了借口要求與正室並尊
可司空通又絕對不可能廢了虞後,封軒氏為後,瑤池女君不能成為當朝的皇後,退而求次的話,就是成為太子妃,未來的後宮之主。
然而軒氏後裔隻有一個尊貴的虛名,無兵無權,司空北辰本來又是“先天不足”,若是娶軒氏為太子妃,哪怕被司空通強力扶持坐上龍椅,也會立即被權閥架空,完全違背了司空通增強皇權的政治願望,也就沒有必要迎回軒氏了。
因此,瑤池女君也不能為太子妃。
那麼可為親王妃麼不行,尊貴無比的軒氏後裔,日後怎麼可能屈尊於其餘女子
司空月狐當然也是煩惱於迎回瑤池女君的安置問題,才會在大戰之際,送來這麼一封加急的密奏,讓他的父皇先有規劃,布置妥當後再宣之於朝堂。
對於瀛姝而言,瑤池女君的“出現”其實不算突發意外,因為前生時,這件事就發生過,她當然知道陛下做出了妥當的安排,讓瑤池女君的身份發揮了及其充分的作用,陛下阿伯不應該為了這件事煩惱,竟找她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商量——畢竟,陛下身邊存在著重生人,哪怕那個人不是白川君,但並不影響結果。
這是陛下阿伯在考驗她。
瀛姝心中有了定論,也很快做出決斷。
“阿伯應當先問太子殿下有何主張。”
瀛姝飛快決定的應對方式,就是先給太子挖個陷井。
“你認為大郎能夠將這事處理周全”司空通反而有些吃驚了。
其實對於太子的才乾,就連他一直信重有加的忠臣王斕其實都是大有保留的,之所以願意輔佐太子,其實並不是出於對太子本人的才德完全認可,而是出於他立嫡立長的固執。
司空通如果改變主意,打算擇賢而立,那麼就必須授予諸位皇子更多的實權,才能從各方麵考較皇子們的才乾,作出公平和正確的選擇,然而這樣一來,就務必先會激化司空皇室的鬩牆之爭,導致時局更加混亂,王斕於是根本就不提立賢一事,他是真的能體諒司空通這皇帝的種種顧慮。
因此,就連司空通,其實也並不認為司空北辰是他最能乾的一個兒子,他堅持立嫡固儲的原因,一方麵是受時勢所限,另一方麵,也的確是因為當年無奈之下隻好將他的長子送為人質,導致司空珝夭亡,虞氏痛不欲生,司空通也深覺辜負了妻兒。
“阿伯既決定了讓太子殿下克承大業,就該相信自己的眼光。”瀛姝繼續挖著陷井。
“可我還是想先聽聽你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