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男女成婚,男方之所以叫做“求娶”,意思是在新婦正式入門之前,男方的姿態得放低,而畢竟是婚禮,男方的婚服和女方的嫁衣至少要和諧搭配才算吉利,故而一般來說,新郎的婚服得配合新娘。
又因為禮法上雖未多限製婚服嫁衣的款式,但貴族門第自有堅持,一般來說不許新人太過“叛逆”,因此不少婚服嫁衣還是沿用了古製,玄衣纁裳為主流,可自從東豫以來,貴族也接受了更“新潮”的婚服嫁衣色彩,那就是青衣朱裙。
偏王青娥既不延古,又不隨新,她知道皇太子納妃時不僅可穿白色禮服,還有絳碧、丹碧、紫碧等等“穿搭”供選,禮法隻規定了白色禮服為太子納妃專屬,對於其餘幾種色彩的禮服是允許貴族采用的——理論上來說甚至平民百姓也可以這麼穿著,但這幾種色彩的綾羅綢緞平民百姓根本買不起。
王青娥今天穿的是一身絳色的衫裙,為了搭配她,裴瑜自然也是周身的大紅色。
車幄也是絳色,圍觀的百姓們看一陣,有議論。
“我怎麼覺得好像頭暈了呢?”
“我也頭暈了,連新婦是肥是瘦都沒看仔細。”
“這新婦定是個傲慢的性情,連身影都不屑讓閒人看清。”
“新郎倌倒滿臉是笑。”
“那當然得笑,我聽說啊,今天這新郎門第不如新娘,是高攀。”
“哈,這些世族子弟其實不通人情世故呢,娶婦又不是娶尊菩薩回去供著。”
“你們不知道,今日這新婦可了不得,起初是要和新郎私奔的,誰知碰頭的時候,新婦的婢女被殺了,沒私奔成,就前不久棲玄街的劫殺案,聽說匪徒還沒抓獲呢。”
“因為個婢女被殺就不用私奔,今天被名正言順娶進門了?”有圍觀群眾覺得不可信。
“說是這新郎的高堂沒看上新婦,但後來事鬨大了,新婦的本家也不好惹,新郎的高堂隻好認了。”
“你也是隻知個一半,不知就裡的,這對新人啊,男方是陽羨裴,女主是琅沂王,你居然不知道。”
“啊,難道新婦就是傳說中神女轉世那位?”
“想什麼呢,神女轉世那位入宮應選了,這個多半是個庶女,要是嫡女的話,為何反過來竟招陽羨裴的嫌棄?王、裴兩家門第誰高誰低,是個人都是知道的。”
婚車行得慢,裴瑜意氣風發的滿耳隻有喜樂聲,按道理說王青娥也聽不見路邊那些交頭接耳的議論,但今日是她特彆重視的日子,她尤其重視的還是路人的“意識”,豎著耳朵聽,聽不仔細,悄悄的瞥路人的神色,怎麼都是鄙夷和諷刺??!!
她心裡就跳得慌,臉越發繃得緊,手執的團扇都發抖了,喜樂聲刺著耳膜,整個腦子都痛得發昏。王青娥越是緊張,就越是豎直了耳朵,可越是想聽見議論,就越是什麼都聽不清,她身上冒著冷汗,暗暗安慰自己。
彆多想,你就有多想的毛病,其實沒人膽敢看不起你,因為他們不知道你的阿娘完全不在意你,你得相信,如果琅沂王還是以前的琅沂王,連謝家子你也能挑三揀四,要嫁就嫁謝十郎,都輪不到謝七這個矮冬瓜來詆辱你,不過你現在選擇的是裴九郎,你是低嫁,他是高娶,但平民布衣是不懂這麼多的,他們眼睛裡看見的永遠是你華麗的幄車,矜持的儀態,新郎滿麵春風的愉悅之色,他們會羨慕你,妒嫉你,他們憑什麼鄙夷你?!
似乎渾渾噩噩,王青娥就拜完了堂,她被送入喜房,聽裴瑜了吟了卻扇詩,他們喝了合巹酒,喜房裡漸漸安靜下來,隱約的還能聽見絲竹聲,王青娥問婢女:“都有哪些賓客來了?”
其實巨室門閥的重要人士幾乎沒來。
但這個婢女很聰明,笑著說:“四皇子和六皇子都來了。”
請原諒她剛被提拔成大婢女,沒來得及學習皇子們的稱號,隻知道太子是紫微君,五皇子是鬼宿君,這兩個都沒來。
王青娥笑了:“心宿君竟然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