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蓬萊君如此不待見二伯母。”瀛姝說。
她還知道後來的事,齊氏未過多久,就因惡疾病故,她那惡疾倒也沒什麼難以啟齒的,其實就是喘鳴及心痹,孱弱得很,根本無望生兒育女,據說連多走些路都會引發凶險,有疾醫診斷,說是最好連房事都禁絕。
即便如此保養,到底還是二十出頭就病逝了。
顧南江諸多侍妾中,隻有一位有那運數有孕,生的是個女兒,記在齊氏名下,但齊氏根本無力教養,又隻有姚姬,雖然是妾室,但到底能識文斷字,她便負責教養那女孩兒,姚姬不像她的姑母姚氏自私狹隘,當初做出自薦枕席尋死覓活那樣的羞恥事,是為伯父和姑母所逼,她的生父本就頭腦遲鈍,生母性情又懦弱,小姚在娘家一個依靠都沒有,隻能受逼欺。
但小姚卻是個賢惠的女子,她後來被顧南江扶正,而顧南江,後為司空北辰任命為使臣,立下大功,小姚還被封了誥命。
顧南江一直無子,關於他的癖好也一直存在非議,不過他的才乾卻是毫無爭議的,瀛姝甚至認為人品也很算不錯,因為有不少艱險的使命,其餘官員推三阻四,顧南江卻敢於擔當,在君國危難之刻,他屢屢的臨危不懼,還從不會居功自傲。
瀛姝在後來見過小姚,當時小姚已是廣陵君,那時王青娥已經白骨一副,曾經欺淩過小姚的兩個堂姐一個被休,一個病死,瀛姝的二伯母姚氏因為娶了個強勢的兒媳,也被氣得奄奄一息,小姚卻還眉眼婉約,麵色紅潤。
“世上最讓我感激的人,就是陸女君,因為正是陸女君當年出言維護我,蓬萊君雖厭惡我的伯父和姑母,卻不曾鄙惡我,又正是因蓬萊君的維護,顧姓尊長們待我極其仁厚,我在顧門,日子與閨閣時候開謂天差地彆。”
“郡君原本無過。”
“懦弱也是過錯啊,但當時我不明白而已。”小姚微笑著。
瀛姝其實不大理解她為何能釋懷:“你就真沒埋怨過廣陵公麼?”
“其實我與家中那些侍妾並無區彆,因為識得了外子,有幸得入顧門,我們才能落地生根,再不用擔心飄泊無依,皇後殿下,我從未上過江都姚的族譜,我從出生,我那些所謂的親長們就已經決意了要把我送給他人為妾,我隻能是‘養女’,可我如果遇見的並非外子,我會落得什麼結果呢?因此我感激外子,是他庇我衣食無憂,雖為侍妾,但從未受過侍妾之苦。”
小姚當時還說:“就算比起王四娘來,我也幸運多了不是麼?”
一個知足的人,往往才會有幸福感,小姚曾經也給瀛姝上了一課。
但瀛姝現在無法用小姚的故事點撥謝夫人,她飲了一小口酒,愉快的眯了眼睛。
“這酒還是簡嬪送來的。”謝夫人也飲了一小口酒:“她好釀酒,卻也並不把酒到處送人情,我知道她那兒子是太子的臂膀,難得她竟敢把酒送來昭陽殿,完全不懼我汙賴她下毒。”
瀛姝:……
“姨娘哪會使這下三濫的手段?”
“我不是不會使,但我沒那麼蠢。”謝夫人笑了:“司空月狐並沒有卷進儲爭,他助著太子,無非是因為陛下現還有意固儲罷了,簡嬪其實打心眼裡就瞧不上虞皇後,不過她已經儘力做到了她的本分,像今日,虞皇後在那兒裝糊塗,幾不得罪的老實樣,簡嬪為何要出頭呢?作壁上觀誰不會,但她不忘提醒虞皇後,彆忘了後宮之主的威嚴。
就衝這點,我喜歡簡嬪,簡嬪也看出來我喜歡她,所以她敢送來她自釀的美酒,倒也不是為取悅我,無非因為深宮之中,有時還需要個說話能投契的友伴,真成對頭那天再絕交也不遲。”
謝夫人看著瀛姝:“我動不了簡嬪,因為陛下必保她,陛下保她不是因為多寵愛她,而是陛下看重她的兒子,因為無論陛下最終擇誰為儲君,司空月狐都將是儲君的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