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寫給我,我多半也學不會,我的傅母儼然阿娘的耳報神,我甚至都不敢支使婢女們調弄這些脂兒粉兒的,自己卻手笨,唉,阿姝,姑母怎麼舍得送你入宮的?擱我是怎麼也不會退步的!”
“好啊阿妍,你占我便宜是吧!”瀛姝氣得想掐陸妍的臉:“你比我大幾天啊,居然要認我當女兒!”
連陸婉都被妹妹給氣笑了:“虧得阿娘沒聽見,否則定要罰你禁言禁足麵壁思過,都多大的人了,說話還不經腦子。”
“阿姝,三姐她跟你就是假要好,聽說你要入宮應選,隻和阿娘一口一聲的說什麼‘正該如此’,也不想想,你入宮後我們就再難相見了。”
陸婉這下是真氣了,眉毛蹙起來:“我當然也舍不得阿姝,但這不是沒辦法的事麼?阿娘和我說那話,也是出於大勢考慮……”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就彆爭了。”瀛姝一手挽一個表姐,當起說客來:“婉姐姐也是為我著想的,妍姐姐也是真不舍得我,妍姐姐貫不理會外務族事,思慮是不如婉姐姐周全,婉姐姐也彆眼紅她,舅母可是更偏心你呢,我也知道你們兩個其實是很要好的,平時從不爭執,就當我麵前故意做給我看的,怕我眼紅你們之間的心有靈犀。”
這話把兩個表姐都逗笑了,陸婉確是比陸妍老成得多,她歎一口氣,正要說話,忽然就聽見花溪那頭,兒郎“群體”居然鬨將起來,也沒看仔細,不知怎麼的,裴瑜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王榮、王籍哥兩個飛快閃到一邊,驚恐的看著“人群”中,具體不知道是哪一個兒郎。
瀛姝又看見一個背影,玄衣碧帶,挺拔軒昂,這個背影擋住了“半幕”好戲,瀛姝不由瞪著他,多熟悉的憤慨之情啊,重生了竟也難改變,而重生前,莫名所生的那些玄妙的好感和情愫,更像是她的錯覺了。
“我們要過去看看麼?”陸妍問。
“彆不是王家大兄和裴九郎起了衝突吧?”陸婉也沒看清爭鬨的始末,但她緊跟著又搖了搖頭:“阿姝的大兄不會這麼衝動,那多半就是阿姝的四兄了,怕是早就憋著了一口氣,想要教訓裴九郎。”
陸妍點點頭,顯然,她也覺得這是王茂能乾出來的事。
但王茂卻拉著一人,往浮橋這頭走來。
“是鬼宿君!!!”陸妍驚呼一聲,眼神閃閃發亮:“這位殿下更是想替阿姝出氣的了,就不知道找了個什麼借口,竟然在曲水會上動手,這下子怕是連陛下都會為難該怎麼跟大中正交代了。”
“鬼宿君既未及冠,又未授職,兒郎間的小摩擦而已,謝公又怎會不依不饒?”陸婉對妹妹的“頭腦簡單”很是無奈,可她畢竟也很擔心的,跟瀛姝說:“謝六娘已經迎了向前,阿姝也不能袖手旁觀,還是去聽聽這場爭端究竟因何而起吧,隻怕是……我剛才看你三兄和五兄的神態,這事和他們也脫不開乾係。”
“婉姐姐提醒的是。”瀛姝雖不覺得有壓力,但她還是向陸婉道了謝表示領情。
這世上的情誼,其實並不全因血緣相關所生,比如她四姐青娥,跟姚家的幾個女娘見麵連話都不說,表姐妹間,處得實在不怎樣,原因無非是四姐自恃為琅沂王家的女兒,異常看不上外家的門楣。
瀛姝也知道陸家的女娘們大多也都有幾分驕傲,擇人相處,以投契為重,互相欣賞是基本條件,瀛姝雖然不曾主動“獻媚”,可和陸婉、陸妍相處下來,起初時也很注意分寸和邊界,哪怕是後來熟識了,分寸感也始終沒有拋棄。
正因為她們之間的情誼本就深厚,兩個表姐今天才心甘情願的來替她“保駕護航”。
瀛姝與兩個表姐迎過去的時候,王節也正和四皇子司空月狐踱上了浮橋,浮橋那頭,裴瑜已經麵紅耳赤的站起來了,二皇子轉身跟謝家幾個兒郎說話,分明很嫌棄裴瑜,連個正眼都不想再瞅他。
而王榮、王籍兄弟兩個,已經不知去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