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章 “媒人”登門(2 / 2)

瀛姝喜歡任舅母,一是因她愛笑,二是因她愛俏,最是因她總是彆出心裁的裝扮。任舅母最不喜把年過三十的女子籠統稱為“半老徐娘”,喬家舅舅偶爾會損她,偏以“徐娘”相稱,任舅母就會用她的俏眼直瞪夫婿,能把夫婿瞪得紅了臉乾咳。

任舅母也愛瀛姝,直接就把人摟進懷裡一陣搓揉,輕輕捏著瀛姝的麵頰,囑咐著:“彆跟風那些一味講究瘦弱為美的說法,剛及笄的小女娘,就恨不得餓成形銷骨立,臉上都不教留肉的,骷髏上直接蒙層皮算什麼美人?我們帝休生來一張巴掌臉,骨骼纖巧,臉上有肉也不顯的。”

“知道知道,怎麼養顏我隻聽任舅母的。”

“隻可惜我沒你阿娘的福氣,一連生了三個臭小子,要是我有個女兒,跟帝休一湊,必須的建康雙璧了。”

“有甚好惋惜的,領我家帝休回去給你當兒媳,不也跟女兒一樣。”

陸氏是真急了,本就琢磨著裴家不成了,還可和喬家聯姻,今日任氏一來,她這話就脫口而出。

“我倒是巴不得呢,隻是我家小子跟帝休般配不上,一個二個的,成天裡恨不得住馬圈裡頭去。”任氏歎一聲氣。

瀛姝被她逗樂了。

喬舅舅那三個兒子都習武,愛馬愛車愛兵器,極不耐煩“應酬”小女娘,瀛姝學騎馬的時候,都被他們不動聲色的嫌棄了,覺得瀛姝的頭發比馬尾還長,於是乎就把瀛姝視為了馬的敵家……他們認為瀛姝搶食了馬糧,但又沒有發揮馬的功效,浪費了,這樣的小女娘應該被抓起來當馬奴。

任舅母哼笑著:“我的阿陸,你可彆病急亂投醫,我已經想好了,我隻留個小兒子,前頭兩個,讓他們入疆場,這是條死裡向生的路,連我都不舍得讓帝休受煎熬。我們再怎麼說,活了有三十年了吧,生兒育女的,誰不清楚婚姻一事哪怕僅是聽從父母之命,婚前沒有半點情份,可隻要有了夫妻的名份,糾葛在了一起,誰的心肝臟肺都不是鐵石澆築!

我的長子和次子,如果幸運,立得軍功,娶妻生子,如果不得幸運,不曾立功成家就馬革裹屍了。我知道的,他們啊,娶妻不娶妻,都免不得征戰拚殺,唉,指不定哪天就……”

“你也不能這麼悲觀。”

“我不是悲觀,我是覺得我真的無法掌控命運,阿陸,我三個兒子,小的那個就不說了,前頭一個十七,一個十五,都還不到冠歲,他們兩就下過多少次戰場了?出征的時候,都衝我說,無論是骨埋異土,還是斬敵無數,讓我都要以他們為驕傲。

阿陸,我鼓勵孩子們努力去實現自己的理想,但我真的不能不為他們擔心,如果他們有個好歹,我並不會自豪和驕傲,我會怨恨,因為如果國家夠強大,如果不是總有些顧私的人拖後腿,他們這些軍士上戰場才更有可能打勝仗,他們能有更大的機率生還,可是真的可笑,因為門楣的差彆,我們這些人家的孩子就要比八大閥門損亡更多!”

陸氏隻能沉默。

因為喬家的男子,戰死疆場的有,被獻俘北趙的也有,這個家族的男子仿佛總是活不長久,當初她不將喬家兒郎做為聯姻的首選,也是因為有這樣的擔心和顧慮,人總難免私心,如陸氏擇婿,方方麵麵都是要為瀛姝考慮周道,她剛才還在打算,如果任氏有意聯姻,她定要規勸好友,彆再讓自家的兒郎走從軍的路子,乾脆棄了功勳和權貴,平平安安的一輩子比什麼都強。

“阿陸,今日我來,為的也是帝休的婚事,我家那幾個小子是不能夠般配帝休的,我提一個人,你好好尋思尋思。”

任氏卻看向瀛姝,眼裡的笑意汪汪的就要流淌出來了,她根本沒打算避開瀛姝跟陸氏先商量,她可太知道瀛姝的性子了,有一雙光風霽月的父母,雖說是學了些規矩教條,但從來都灑灑落落,不比得那些明明對姻緣情愛之事關心不已的女娘,當真被問到麵上時,非要裝出個扭捏矯情的樣子。

“阿任說的是哪家兒郎?”陸氏也沒想讓瀛姝回避,這兩日,她實在也對女兒刮目相看了。

“司空家的,這家的兒郎誰能差使得了我,阿陸心中定然有譜的吧。”

陸氏的神態就很凝重了。

“怎麼?阿陸難道連他都看不上?”

“南次是個好孩子。”陸氏忙說:“我這樣說不是因為他是皇子,他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不像這兩個。”陸氏伸手,先比了個“二”再比了個“三”:“這兩個皇子從知事時,就固執的想要爭位,絲毫不念手足之情,南次的學識要比他們強,但沒有那麼多的貪心私欲,跟帝休又……兩個孩子一同長大,南次對帝休處處遷就,這些我都是看在眼裡的,可……阿喬入宮這些年,性情漸漸有了變化,我懂得她處在那龍潭虎穴,有時候爭強鬥狠也是被逼出來的,她有她的無奈之處,我並不會因此就輕看了她。

可你是知曉的,阿喬如果存了那樣的心思,南次就會被卷進爭儲的風波裡,且他畢竟是皇子,不可能隻娶王妃不納媵妾,將來也難免會有庶子庶女,我是有私心的,總盼著帝休的日後能簡單清淨,不受那些無謂的紛爭煩擾。”

任氏輕歎:“你啊,是真嫁了個良人,又隻有帝休這唯一的掌上明珠,才生出了許多不切實際的念頭,我就這樣說吧,你家夫婿不納妾,是因為忌憚你的本家是八大權閥之一麼?不是的吧,那是真認定了你,甘願跟你一雙一世人,和門第利害沒有關係,但世上能有幾個男子能像你家夫婿似的重情專一?比如我,不一樣有庶子庶女?我活得很淒涼麼?並沒有,因為我家夫婿雖然不專一,可待我還是體貼嗬護的。

南次認定了帝休,哪怕將來鬼宿府裡會有媵妾,誰敢對正妃不敬?帝休還犯得著去跟那些媵妾爭強鬥狠麼?正如你說的那樣,南次畢竟是你看著長大的孩子,品性如何你是清楚的,不像得那裴瑜。裴禦史和顧女君極可靠,怎料到裴瑜竟然心有所屬了,還好這事沒成,否則帝休委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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