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0章 隻能讓瀛姝入宮(2 / 2)

“我是不是告誡過你,隻要你循規蹈矩,我擔保你衣食無憂不會真受奴役之苦,哪怕是我未來妻室刁鑽,你也可在墅莊清靜度日,但你把我的告誡當作了耳邊風,一心一意要做賣國賊,是你自己葬送了自己。”

“告誡,王節,你一直是把我當成奴婢看,我現在才恍然大悟了,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喊你表哥的時候你沒有告誡我,為什麼我在你麵前,說我怨恨王斕一家的時候你沒有告誡我?!”

王節不再和曾如薪理論,他離開偏廳,背向殺戮,他還記得祖父當年跟他說起要檢舉王致的逆罪時,滿麵的悲沉——畢竟是我的同胞手足,我的親侄兒、親侄孫,但我們琅沂王氏不能附逆,不能叛國,節兒,你可以恨我,但你必須牢記我們既享貴族之尊,就不能妄顧社稷,中華的天下,已經岌岌可危,狄夷猖狂,已經占得半壁領土,節兒,我們已經亡國了,現在是苟延殘喘,孤注一擲,如果隻是一姓取代一姓,也就罷了,但現在,如果江東也保不住,你知道是什麼情況麼?

這不是一姓的滅亡。

是整個民族淪為奴籍,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中華的說法,文明被毀,國破家亡,所有國人都將萬劫不複,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才會把夷狄驅除,史無前例的慘禍,王節當時說——將已終生,為我中華振興儘力,才能彌補琅沂王氏的罪錯!

——

世事往往如此,最先感知災難的是門閥,是皇室,可他們絕大多數的成員都無法切身體會到苦難的降臨,春天來了,萬物複蘇,夏天來了,草木蓬勃,秋天來了,碩果累累,冬天也有瑞雪,總之一年四季,在士人的筆端都有美好之處,他們用詩賦讚美花草的芬芳,書寫怡樂的心境,他們享受著錦衣玉食,忽視傾覆的禍殃已經迫在眉睫,他們憧憬世外桃源,也相信能覓到避禍的柳暗花明處。

像王島,把居所命名為無憂苑,就是覺得不管這方圍牆之外的世情變得多麼的緊迫和危險,小小的一家三口都能安然度日,他沒有爭權奪利的欲望,倡導的是享受生活,他是個“花癡”,種種花草,營造盆栽,身邊有妻子撫琴,美麗乖巧的女兒能嫁一個良人,身上無病,心上無事,春鳥便是笙歌。

前生的時候,瀛姝也認同父母對她的人生規劃,當被司空北辰一紙詔令逼著入宮前,她被保護得很好,她甚至對傾覆之禍毫無感知,戰場廝殺離她太遙遠,哪怕是去佛寺道觀遊玩,順便在各路神佛麵前許願時,願望也僅是“家人和我都安康,長樂無極”——從來沒想到過,應當讓各路神佛保佑保佑大豫的江山社稷,不要滅亡。

瀛姝現在無憂苑,今天她被阿娘“留飯”了,一家三口都是好飲的人,瀛姝替阿娘斟了酒,卻不給阿爹斟酒,王島很鬱悶,拿著筷子敲碟子,把鼻梁也皺起來:“帝休太偏心了,隻顧著你阿娘,當我不存在。”

“我又不是酒西施,我釀的酒,阿爹是看不上的。”瀛姝不但不給王島斟酒,還把持壺放在了坐席邊兒,碰都不讓王島碰。

“誰說的,我明明見人就誇耀,我家女兒釀的酒是天底下最好喝的酒,不,連瓊漿玉液都比不上。”

“那阿爹為何總是醉倒在酒西施家中?”

王島:……

“不是圖酒西施的酒,難道是圖她的美貌?阿爹愛慕酒西施麼?”

“你可彆胡說八道!”王島連忙端正了態度:“臭丫頭,你阿娘都不拈酸,你這是吃的哪門子飛醋?”

陸氏正擔心今日這場事故一生,瀛姝多少會覺愁鬱,畢竟是那麼個人見人愛的小女娘,偏偏被裴九郎給“嫌棄”了!陸氏的心頭是窩著股無名火的,對瀛姝就比往日裡更加遷就。

“帝休快彆氣你爹了,他啊,是覺得酒西施身上有股鮮活的市井氣,但又不市儈,當酒都難解憂愁時,倒是酒西施的三言兩句往往能讓人大徹大悟,心裡頭沒有鬱結,在酒西施的家中就能酣然睡一覺,酒西施是你爹的知己呢。”

“也沒到知己的程度,就是覺得那樣一個女子,難得還有見識,活得比多少名士文人更加通透。”

瀛姝裝作好奇心得到滿足,這才肯替王島斟酒,她當然知道父親和酒西施之間的關係是清清白白的,她更知道酒西施將她的父親,視作的是刎頸之交,因此前生時,酒西施才寧肯以她的性命,酬報父親這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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