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北辰的企圖是利用大尚臣為刀匕。”瀛姝做出了判斷。
“他是想說服薑高帆暗殺我?”南次冷笑。
“他掌握著大尚臣是重生人的秘密,就有可能說服大尚臣與之合作,不過他應當不敢告訴排大尚臣他的真實身份,應當,又會是嫁禍,企圖一箭雙雕。如果南次你在北漢發生意外,不管行凶者是誰,北漢朝廷都無法狡辯,把禍水東引,那時候薑泰無非隻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和大豫反目,乾脆強扣神元殿君在京,把三皇子及我都作為人質,假意提出要求大豫交還薑漠,暫止乾戈的主張,薑泰這麼做,又會產生兩個結果。陛下要麼妥協,這勢必不會,就連長平鄭,為了營救三皇子,也會力主開戰,因為隻有兩國交戰,在勝負未分時,薑泰才不敢殺害人質,這樣一來,陛下就會親征。
不管陛下親征會否還會發生前生時的變故,肯定都會授令司空北辰這太子監國,司空北辰手掌監國大權,他就掌握了主動。
薑泰還有第二個選擇,就是打消強扣殿君的念頭,妥協求和,采納大尚臣的建議,將你遇害一事嫁禍給司空月烏,或者司空月狐,隻要北漢有示弱的態度,願意讓殿君和三皇子歸國,不管是盧公、崔琰,還是鄭備,他們都會諫阻開戰,隻不過堅持向北漢索賠。”
事實就這麼殘酷,不是皇帝陛下不在意南次這個兒子的生死,而是戰爭關係到太多將士的生死,太多百姓的安危,北漢如果示弱妥協,甘願割地賠償,大利於大豫的社稷,皇帝陛下儘管滿心悲恨,可彆無選擇。
“我們隻能先除了司空北辰的爪牙。”瀛姝立下決斷。
“可是死無對證,我們無法指證司空北辰。”
“他無非一隻苟延殘喘的鼠耗。”瀛姝的眼睛裡甚至冒出了凶光:“他沒有資格讓你承擔半點風險,以自己為餌,隻為了拿實他的罪柄!”
“那,由我動手?”
“不必。”瀛姝冷笑:“玄瑛足矣。”
這件事不能讓飛鷹部的諜間動手,瀛姝雖然具備直接調派飛鷹部的特權,但等回國後,當然必須向皇帝陛下稟明一切行動,司空北辰安插來北漢的必為心腹,就算拿他為活口,他也不可能招供,也不會有任何跡象證實此人和東宮有關。
指派飛鷹部在這節骨眼上進行暗殺,是有一件大行動,瀛姝必須解釋為何要殺這麼一個看上去完全無關要緊的人。
她無法解釋。
她既不能讓聞機開口說人話,更不能讓皇帝陛下聽信一個馴師的,本來就出於猜測的供辭,相信司空北辰通敵加害手足的罪行。
必須先下手為強,除掉司空北辰的爪牙,哪怕會讓大尚臣起疑,可薑高帆不會相信一個死人,跟一個死人聯盟。
“還有一件事。”南次道:“如今北漢的市井,無論貴庶都在議論建交之事,就在這兩日,不知從哪裡滋生的流言,說大豫雖然派遣了殿君為主使,看似有意與北漢建交,實輒真正的殿君並未出使北漢,父皇為了讓北漢王相信殿君是殿君,才讓我與三兄隨使。”
“這倒是不出我意料。”瀛姝深吸了一口氣,她不能再想司空北辰這個混賬了,怒火有損理智,先得處理好眼下的大事,回國之後再還以司空北辰重擊:“薑泰必然也知道,北趙不希望北漢和大豫建交,更不希望殿君留在北漢,成為北漢‘天命所歸一統九州’的旗號,為了不讓北趙借機先攻北漢,也為了達到他把殿君留下的目的,才故意散播這樣的謠言,為的是迷惑北趙。
而事實上,北趙君臣,無一見過殿君真容,他們其實根本不在意殿君是否殿君,他們在意的是大豫是否承認殿君已入北漢,北漢王是否也承認殿君已入北漢。
前者北趙其實已經篤定了,後者,就需要我們逼得薑泰自己告訴他的國民,殿君的確出使北漢,今日國宴開始前,北漢的太後居然有意告之外命婦們,在她看來,殿君及我,已為北漢後宮嬪妃,皇後雖然轉圜了幾句,也有如廢話,太後和皇後都不是蠢人,她們是在配合薑泰,這件事,稍安勿躁,我有把握運籌,先不必動用飛鷹部,司空月狐能把諜間安插進未央宮,以及使驛內部,他花耗了不少心血,雖然這次之後,有的人難免暴露,至少申九和謝掌櫃,還是可以繼續潛伏下去的。
能不用飛鷹部就不用,我們得以最小的代價,換得最大的收益。”
瀛姝想了一想,就笑了:“北漢京城裡,生起了這麼多的議論,我理所當然得出宮打聽詳情了,事不宜遲,後日我就要見到白媖和玄瑛!”
此日下晝,三皇子及南次是蹭在了暮鼓聲響後,才出了未央宮的東華門。
北漢太後聽聞了消息,接過皇後遞上的一盞羊乳,喝了些許,輕哼一聲:“東豫的國君,以為讓兩個皇子,一個女官使漢,就足以讓天下人都相信神元殿君就是神元殿君了,哪怕來的真是軒氏女,隻要我朝不承認,豫帝又能奈何?
今日我們這番配合,高氏看在眼裡,也必然心疑軒氏女不是真的軒氏女,她把這話傳回北趙,哪怕北趙的皇帝依然拿不準軒氏女的真偽,也不會輕易出兵挑釁了,畢竟,皇兒他根本就沒打算跟東豫建交,皇兒使計,白賺了個軒氏女,東豫還敢聲張他們根本就沒讓軒氏女使漢麼?
這樣一來,北趙皇帝會以為,世間再無軒氏女,根本就不會插手我們和東豫的紛爭了。可軒氏女手裡,勢必拿著神宗一族傳世的脂瑰,隻要我朝覺得到了時機,隨時都可以讓天下人相信,留在我朝的,勢必就是真正的神元殿君,那時候巴蜀已為我朝領土,從江州可直攻建康,攻滅了東豫,又有‘承運天命’的旗號,北趙諸部,還拿什麼與我朝相爭?”
“因此母後還得先容忍衛氏一時,她畢竟有一半漢族的血統,隻有靠她,才有望獲得軒氏王氏二女的信任,說服這兩人,恃機偷換脂瑰寶玉,有利於陛下的大計。”
“她一個賤姓的奴戶,我不至於真和她一般計較,不過我看皇兒是真的信任薑高帆,偏西平……她不過就是看了眼薑高帆的真容,就被迷得神魂顛倒了!薑高帆算什麼東西?下賤的血脈,怎比得女婿英雄豪邁?真是氣死我了,兩兄妹都如此看重一介漢奴!”
皇後垂了下眼瞼。
小姑的夫婿,雖然是羌貴,但已經四十好幾了,好些個庶子都比小姑年長,成婚以來,小姑根本就不願和夫婿同房,大尚臣未出現前,小姑就已經移情了多次,甚至還遣婢女悄悄給夫婿下了毒,也不知是婢女用了假藥,還是妹夫確實健壯,總之毒藥沒起到效果,從前文太妃不顧小姑的幸福就罷了,人家也不是小姑的親娘,但母後是小姑的親娘,現在連陛下都有意撮合小姑改嫁大尚臣了,母後卻一直不鬆口。
她為了勸阻小姑弑殺親夫,可真是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