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淩尚宮一回頭,就看見瀛姝居然提著食盒進來,她趕忙起身:“怎麼是女公子送來的晚餐?泗水偷懶就罷了,香芸怎麼也被帶懶了!”
這回殿君出使北漢,除了武婢之外,隻有四個宮人隨行,其中一個如丹還是服侍瀛姝的,貼身服侍殿君的除了陵尚宮之外,就是泗水和香芸了。
又因瀛姝現是副使,還被授予了尚書郎的職銜,淩尚宮就對她改了稱謂,都以女公子相稱了——畢竟,從名義上說,瀛姝現在已經脫離了女官階層。
“是我主動搶了她們兩個的差使,連泗水都是無辜,香芸更加無辜了。”瀛姝把食盒遞給了淩尚宮,問:“殿君還沒醒?”
神元殿君暈船,這幾日可是受了不少苦。
“醒了,在裡間歪著呢,今日看殿君的氣色比前幾日好多了,袁醫女的醫術是真高超。”
瀛姝就進裡間,把殿君扶了出來,船上準備的飲食當然比宮裡時簡單多了,殿君雖然暈船,但為了不讓自己拖後腿,再沒胃口都還是強撐著不斷飲食,可今天殿君的胃口確實比過去要好許多。
“我是已經吃過了晚飯的,殿君和淩尚宮就不用理會我了。”瀛姝一邊看殿君用餐,還一邊說趣話:“早先的時候船停在渡口補給時,梁統領竟然帶著幾個兵衛跑江裡去捉了幾條江魚,我們吃的是鮮魚膾,可殿君暫時是沒這口福了,不過這碗鮮魚羹也有賴於梁統領,還是他親自下的廚呢,連我都沒想到,梁統領看著是個糙漢子,居然還會廚藝。”
“梁統領哪裡糙了?”殿君錯愕:“他雖然是行伍出身,不也是世家子弟麼?”
“糙漢子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泗水說的,早前啊,香芸本來要去熬這鮮魚羹,誰知道梁統領非要搶著乾,香芸沒說啥,泗水嘴快,說糙漢子煮的東西能入口麼?”
“這的確是泗水的口吻。”殿君搖著頭:“這丫頭沒那麼多細膩的心思,以為行伍之人都是粗糙的性情,我那天還跟她講,四殿下也領軍出征,還是主將呢,看上去不是文質彬彬的?泗水竟然講,四殿下要不是糙漢子,怎麼可能送給阿姝一把匕首。”
這回瀛姝隨使北漢,把司空月狐送給她的匕首也帶著防身了,防身的利器,前提是使用得當,那會兒還在建康宮時,瀛姝就請教過武婢如何正確使用那把聽上去很厲害的匕首,武婢居然知道匕首的來曆,非常驚異,於是乎,瀛姝隻好承認匕首就是司空月狐送的,不過,也解釋了司空月狐是應她家長兄之托,才送她這把匕首。
不過泗水還是認定了能把匕首送出手的人,無論什麼原因,都是“糙漢子”。
跟泗水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瀛姝也隻是為了讓殿君多吃些食物,才在殿君用餐時陪著她閒聊。
“明日我們應該就能抵達襄陽了,不過現是出使途中,無特殊情況不能在途中羈留,停靠補給時,登岸找家食肆吃餐飯的時間是有的,殿君可願跟我們一同去大快朵頤?”
“我是很想去的。”殿君又蹙著了眉頭。
暈船的症狀雖然有了緩解,可她仍然精神不濟。
“殿君不去沒關係,讓泗水和香芸去就行了。”
淩尚宮為殿君打抱不平:“我怎麼覺著,女公子居然是想籠絡泗水和香芸!”
瀛姝伸出食指,左搖右擺:“拈酸吃醋了不是?我可不是疏忽了淩尚宮,我是明知淩尚宮必然不會拋下殿君一人在船上,乾脆就沒提。”
淩尚宮:……
她可算徹底明白了,為什麼清冷如謝夫人,自從中女史入宮後都越來越有溫度。
“其實我這回出使,原本連子淩和泗水都不想連累的,更彆說香芸了,她從前是在瑤華宮當差,來乾元殿,為的是順順利利熬到放赦的年歲,可她們幾個,都堅持要隨我去北漢……”
看殿君憂心忡忡,淩尚宮知道自己無能開解,也唯有用懇求的目光看向無所不能的王副使了。
“欸!看著這缽鮮魚羹,我居然又覺得餓了!”
淩尚宮知情識趣,趕緊給瀛姝盛了一碗鮮魚羹。
瀛姝眼瞅著殿君把鮮魚羹吃完了,才講:“淩尚宮就不說了,對殿君一片丹心,勢必是要陪著殿君走這一趟的,殿君往常待泗水,也超逾了主仆之情,泗水有情有義,殿君要是不讓她隨行,她留在乾元殿更加煎熬呢。
香芸是我薦給殿君,雖和殿君的情份沒那麼長,一來她記著泗水的恩情,要不是泗水引薦,我也不可能注意到香芸,泗水是香芸的恩人,香芸理當報償她。
另外嘛,香芸還欽敬著我,她相信我能保她平安,眼看著我,殿君,甚至連泗水都去了北漢,單留下她一人在建康宮……於她而言,跟著咱們才是更安全的。我接下來的話,殿君和淩尚宮可千萬彆跟泗水說。”
殿君立時放下了筷子,就連淩尚宮都是滿麵嚴肅。
“我認識泗水更早些,可我卻覺得香芸比她聰明多了,這回我們的使團中有了香芸,比多十個泗水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