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裝無辜失敗(1 / 2)

虞皇後手段拙劣,心腸毒辣,她的一敗塗地,原因主要在於前者,一心爭權奪位,又何必把兒女情長掛在嘴上?連皇帝失了人心都會亡國身死,皇後哪來的理所應當“所向無敵”?帝後可不僅僅是夫妻,還是君臣,虞皇後不將君臣之彆視為理所應當,在她的認知裡,她是國君的發妻,就隻能由她誕育子嗣,後來她無法把庶子都一一鏟除,已有那麼多威脅存在,於是她惡事做儘就不為罪過了。

瀛姝剛才的回應,說明了一個意思——虞皇後不具代表性,陛下可彆將我與之相提並論。

“你倒是敢說,也說得透徹。”皇帝轉過身,看著麵前低著頭的小丫頭,把手裡的風燈晃來晃去,似乎覺得無聊透頂,借這小動作自娛自樂,哪裡還像沉著穩重的中女史?皇帝不由乾咳了兩聲:“那你再說說,今日我為何讓你去顯陽殿聽那些話?”

“阿伯是在告誡兒?”

皇帝翻了個大白眼:“我要真疑心你跟皇後一樣狠毒,也沒必要多此一舉告誡了,中女史聽令。”

瀛姝立即停止了“自娛自樂”,屈膝道:“婢侍遵令。”

“朕著你明日去紫微宮見太子妃,告知太子妃務必勸誡太子不可打擾玄誠元君清修,玄誠元君剛才所言,你可如實轉述。”

原來皇帝不僅要利用她的耳朵,還要利用她的舌頭。

瀛姝明白,皇帝之所以不直接留下婉蘇在外聽牆角,是不願讓婉蘇耳聞他是如何駁斥虞皇後,帝後之間的矛盾,得酌情隱瞞。

而皇帝發號施令完畢,又見不得瀛姝這般拘束了,先笑道:“太子和太子妃的新婚期,連連發生這麼多變故,我知道你和太子妃本就有些交情,有些話,你去轉告更加合適。你還可以跟太子妃說,多往昭陽殿去,先協助著謝妃處辦宮務。”

“兒明白了,會跟姨娘說,太子妃既聰慧,又明理,定然會跟兒一樣,敬重姨娘。”

“這幾日吧,你會聽說一件事,聽說了也不要太驚異,不過有一件事,我還得先問問你,裴王氏身邊那婢女,應該名喚熒鬆,你對她可有彆的安排?”

瀛姝心中稍稍一慌。

她雖然知道陛下在王青娥身邊安插了一個“監督人”,但沒想到的是這個“監督人”居然連熒鬆聽令於她的事都察覺了。

“阿伯,熒鬆是個本份人,本無意背主的,隻是眼看著鮫珠的下場,才覺唇亡齒寒,雖然熒鬆為求自保,向我求助,我也授意了熒鬆關注四姐的舉動,可熒鬆的身契畢竟還在四姐手裡握著,她的生死,靠四姐決斷,我囑咐過熒鬆務必謹慎小心,隻要四姐沒有闖出大禍來,不必急著和我聯絡。”

“解釋這麼多,看來你是真惦記著那婢女的安危。”皇帝噙著絲笑意:“你父親就一直同情弱小,他雖然是士族子弟,可從不因為家世出身鄙薄寒門的有識之士,哪怕對待布衣百姓,也一貫謙恭持禮,至於謀略和用人之術……你的姑母就很知道如何調教人,也能贏得他人的真心敬服。”

司空通冷不丁想起王岑來,頗有些唏噓感慨,又看瀛姝,竟覺這小丫頭的眉眼都和當年王岑有幾分相似,他待王岑,其實更像兄妹之情,他一度是這樣認為的,他懊悔的是當年倉促宣告在建康複國,突然就從一個離藩避難的閒散郡王,成為了大豫的君主,他並沒有充足的準備承擔這副重擔,他需要一個賢內助,居然想利用王岑對她的癡情,把她留在建康宮裡。

他被拒絕了,大失所望,他當然沒有資格埋怨王岑另嫁他人,他以為失落的情緒很快就會過去,可這麼些年了,每當梁州有奏章遞呈,他都會立即啟閱,然而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熟悉的筆跡,二十年了,王岑遠嫁梁州後,他連她的筆跡都再難目睹,這樣的失落感偶爾會讓他困惑,越來越不確定了,當年的他,果然真是把王岑視為小妹麼?

“兒可不能和姑母相比,姑母可是真正的巾幗英雄,是兒最敬佩的女子。”

司空通笑了笑:“連我也沒想到,你姑母竟然擅長用兵,她從前可不熟諳弓馬騎射,應是嫁給唐仲卿後,為了和夫婿並肩馳騁沙場才苦練成弓馬騎射的吧,這些年來,梁州也多虧得她鎮守。

江尚儀已經跟我提過了,她說她繼續留在宮裡也無法再替我分憂,這些年來,她也無時無刻不掛念著舊主,她想求赦,我知道她是想去梁州,已經答應了,我會安排靠得住的人送她前往梁州,她離宮之前,你和她再見見吧。

另外就是熒鬆,你既然有安排,那暫時還讓她留在裴王氏身邊也好,你也不必擔心她的安危,不管裴瑜和裴王氏今後是自立門戶,還是投靠賀驍,我派遣在裴王氏身邊的武婢都會保她平安無事。”

“兒代熒鬆謝過阿伯了。”瀛姝連眼睛裡都笑得流光溢彩的。

司空通怔了怔,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剛才在刹那間,竟有王岑站在他麵前的錯覺。

“好了,我還想在這裡多留一陣,你先回值舍歇息吧,明日一大早還要去紫微宮呢,我明日會讓章永傳詔太子來乾陽殿,放心,他沒機會糾纏你打聽內情。”

太和樓其實不是建康宮裡最高的樓閣,但站在這裡,視線也能越過宮牆門闕,抵達裡坊市井,宵禁後的建康城,禦街格外的寂靜,寂靜得甚至於都難以被目光探視了,夜色平靜卻洶湧,從四周襲來,司空通倍感孤獨。

太和樓其實是琅琊王府曾經的建築,那時他常在太和樓上,跟虞氏,還有他們的長子觀賞美景,年輕時的虞氏溫柔賢順,哪怕是裝出來的表象,但當年的他,對這個出身雖然低微的妻子是十分滿意的,他不會說甜言蜜語,也從不講山盟海誓,可他記得虞氏最愛牡丹,太和樓下,遍植牡丹,他也曾在牡丹叢中挑出最豔麗的一朵,替虞氏簪在發髻上。

他會時常抱著珝兒,他親自為珝兒啟蒙,看著兒子從蹣跚學步,長到握著筆認認真真描帖的年歲,也許,他的確不該再納姬妾,他應該告訴虞氏,你和珝兒,是我最珍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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