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就可以嗎?”劉猛甚至都想把麵前這杯水潑到黃一鳴臉上,好讓他那譏諷的表情能變得順眼一些。
“如果吃著好吃,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嘉獎了。”陸知新用大的托盤端著一盤子糖醋鯉魚以及三碗米飯上了桌,“我們本地愛吃糖醋口也愛吃魚,你們先吃著這道菜,我再去炒一道青菜來配飯。”
陸知新的眼睛沒帶情緒的那麼掃了一眼,劉猛就坐定在椅子上,臉上的表情似乎還和剛進門時一樣僵著,陸知新也不多招呼劉猛,本來也不是一路人,勉強表現一下禮貌也就可以了,免得多講話反而被對方的惡劣再度惹出一肚子火。
陸知新可沒想過黃一鳴是劉猛的同事,同屬於紀錄片團隊,因為黃一鳴開場自我介紹時說了是旅遊局讓他來的,陸知新一直以為是這個政策施行要留下影像記錄,答應對方可以在開業前為他專做一桌飯時一點都想不到居然會遇上劉猛,變成如此尷尬的一天,早知道這周六日還不如在單位幫著要走的人們收拾一下房子。
不過就算尷尬,這道糖醋鯉魚陸知新也是用心去做的,清洗去鱗放血改刀,步驟一步不少,輔料和糖醋汁也是一貫的調配完美,鯉魚上好糊後還特意捏著頭尾放入油鍋,稍微炸定型成鯉魚躍龍門的樣子後把魚撈出來擺上盤子,淋上糖醋欠汁端出。
隻是端出前,陸知新如劉猛所想,聽了聽他們的牆角,卡在一個剛好矛盾還不至於爆發的時間點,把糖醋鯉魚端到了他們桌上。
陳景見陸知新回到後廚,一時半會不會出來,劉猛這時是安分的坐在椅子上,趕緊打圓場道:“新鮮的糖醋鯉魚,來都來了,不得吃個痛快在走啊。”
上桌的糖醋鯉魚色彩鮮亮,U字型拱起的身體展示著已經足夠香脆的魚皮,糖醋欠汁厚重的沁入被切開的魚肉上,被激發的香醋味道飄散在鼻子前,再加上兩分糖分的甜美,香得讓人無法用言語去形容。
黃一鳴本就打算吃個高興,菜上桌後他誰也沒讓,逮住鯉魚肚子上的那塊肉,用巧勁夾下來在盤子上的糖醋汁裡打了個滾,放到了自己碗上。
糖醋汁酸甜適宜,香醋的味道時不時像把鉤子一樣突然拔高酸度,激發舌頭的感覺,魚肉被糖醋汁包裹著,鮮味也半點不減,抿一口白肉也不覺得味淡,淡水魚本身的土腥味絲毫未覺,被炸脆的魚皮和魚肉吃起來味道就更好了,油炸的香味和焦脆的苦甜味配合著攻占了黃一鳴全部的身心,他恨不得把所有炸過的部分都撈到自己碗裡來,畢竟劉猛的臉色那樣差,這麼好吃的魚到了它嘴裡可以說死得沒有價值。
三個大男人坐在一張桌子上,誰和誰都不說話,嘴巴自然隻剩下了張嘴吃飯的功能,這糖醋鯉魚朝向上麵的這一麵被吃完後,三個人麵麵相窺,黃一鳴,陳景,劉猛三個人坐成三角形的方位,其中任何一個人用筷子給這道菜翻麵,都會濺對麵人一身。
陳景心真的很累,他今天已經做了無數次選擇,萬萬沒想到這種情況下也會讓他變成夾心餅乾,他想,世界毀滅吧,他不管了。
“一鳴,劉猛,你們倆把魚弄一下唄,我還等著吃呢。”陳景道。
“黃一鳴,師哥跟你說話呢。”劉猛先伸出筷子固定好魚身,看一眼沒動作的黃一鳴。
黃一鳴:“劉猛,你固定住魚身乾嘛啊,我夾魚頭,你夾魚尾我們不就把魚翻過來了嗎。”
“把魚骨撤掉不就行了嗎?”
“魚皮再悶著就不好吃了。”
“現在就已經不好吃了!”劉猛把筷子撤開啪嘰放到桌子上低吼道,“你非要在這裡和我吵嗎?那小子給了你好處了嗎,你這麼向著他。”
“你是不是有暴力前科?”黃一鳴笑了笑,“不對,你是有懷疑病前科,隻要有人給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在你那就一輩子都是個壞人。”
“你說他不好,我問你不好在哪,你說不出來,因為不好在你心裡,你知不知道蘇東坡那個問佛的故事,你有沒有想過之所以你覺得身邊的人都不是好人,那是因為你就不是好人。”黃一鳴真氣急了反倒不會換個地方放鬆心情,他張嘴就損劉猛,一時間連陳景的麵子也不顧了。
“我們每次去拍攝,難道當地都給我們錢了嗎,都給我們好處了嗎,民俗節日所帶來的節慶風俗是一種美,美食難道不也是一種美嗎,我在這欣賞到了超乎他人的美,想用鏡頭記錄下來,那是說明我的美學欣賞層次很正常,你呢,是誰在隻看錢呢,我都不惜得講,你難不成還真以為自己算個人物了?”黃一鳴質問道:“你揭開那層紀錄片的皮,算狗屁啊。”
劉猛推開椅子就往外走,陳景一下子站起身來追了出去,搞得坐在座位上吃飯的黃一鳴顯得是如此的冷酷不近人情。
陸知新在後廚聽到了他們壓不住的爭吵聲,在菜出鍋後就立馬把菜端到黃一鳴桌子上,也趕緊追了出去,好在陳景和劉猛並沒有走遠,這空蕩蕩的美食街道上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們兩位。
“劉猛。”陸知新氣喘籲籲地跑到了他們麵前,連敬稱也不叫了,“如果說我真的給了誰好處,讓紀錄片的拍攝出現了問題。”
“我給了你。”
陸知新氣不過,他把手攤開佯裝著自己是個不懼他人眼色的痞子,“把我對你的禮貌和免費為你做的鹹菜還給我,也把你的問題從我這裡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