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陸知新的生意沒什麼起色,彆看陸秋陽的炸串十幾塊,二十幾塊賣出去了,他的拔絲紅薯到七點多也才賣了三碗,陸知新算了算糖錢和紅薯錢,還是沒把20塊錢一碗的拔絲紅薯價錢降下去打促銷戰。
“知新哥,”陸秋陽給他出主意,“一會我這炸炸串排隊的時候你也炸一份紅薯,做份拔絲,給那一塊來的小情侶分分,肯定就有人買。”
陸知新不好意思的笑笑,這種事還得需要妹妹教他,他才能反應過來。
湖畔縣的縣城國道旁有片農貿市場用來停車的空地,隨著遊客的增加,這裡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新的美食廣場,人們順著閃耀著霓虹燈的燈牌往裡走,就能看到一條好似貪吃蛇一樣的攤位擺設,被貪吃蛇的身體一段一段截開的內部,就是小攤販們自己帶來的桌子和椅子,供本地和外地的食客們坐好吃飯。
陳秀秀跟著自己的同事走進來,順著攤位一家一家的看,她還記得自己上一次去夜市還是在十年前,那時候沒有城管,也沒有城市街道文明要求,現在有這麼一塊空地重新接納夜市,讓懷舊的陳秀秀感到十分開心。
隻是,夜市的記憶是舊的,夜市的大多數攤位所售賣的食品,卻都是新的網紅食品了,有芝士玉米烙,有火雞麵烤冷麵,有泰式奶茶,也有新疆炒米粉,大多數一看就是半成品加工的食品擺在夜市的攤位上售賣,讓陳秀秀沒什麼胃口。
“你想吃什麼?”陳秀秀決定跟從一下同事的意見。
“吃炸串。”同事王姐指著一個大大的攤位,“她們家這個車看著乾淨,吃這家吧。”
陳秀秀其實是有兩分不情願的,王姐指著的攤位前已經站了三個人,雖然說人多是食物質量的一種保證,但陳秀秀真不相信,在夜市上有值得排隊,吃了還不後悔的食物。可她問了王姐了,當然也要尊重王姐的意願,跟在王姐身後默默走了過去,決定一會要是王姐問她,她就隻要個炸雞胸肉吃一口解饞就好了。
陳秀秀站到了攤位前,如王姐所說,這個攤位看起來是周邊攤位中最乾淨的一家,主要在做炸串的女生穿著圍裙,帶著口罩,頭發也被頭巾包著紮起來了,和旁邊胡子邋茬還抽煙的炸串店店主形成了精準對比。她旁邊來幫忙的男生也是一樣的全副武裝,露出來的眼睛卻又帶著笑,陳秀秀對吃炸串的不情願也就比剛才要好一些。
“麻煩您往後退退。”陳秀秀聽見幫忙的男生說話,拉住同事王姐往後走一步。
隻見幫忙的那個男生在熬熱的油中間加入白糖,將白糖炒製融化,咕嘟咕嘟的的氣泡和從白到黃的轉變像極了在做什麼化學試驗,糖粘稠到沒有什麼大氣泡的時候,男生抄起剛才幫忙炸過的炸物倒入油鍋的糖中央,快速翻拌,確認每一塊炸物上都充分裹滿了糖汁,陳秀秀這個時候才發現,男生剛倒入的炸物原來是幾塊炸紅薯,而就在攤位的上方,一塊亞克力熒光板上正寫著食品的名字和價錢。
拔絲紅薯(蜜薯/紅薯)20元。
陳秀秀張嘴就想問,這價錢莫不是宰人呢?可轉念一想,蜜薯也沒便宜到哪去,前兩天辦公室隔壁桌的小姑娘說減肥要吃粗糧,買了個烤蜜薯花了十五,這又糖又油,要二十也還行。
“這份給你們幾位分著吃吧。”拔絲的紅薯塊已經從燙熱的油鍋中移到了不鏽鋼的小盤上,上麵縈繞著的糖絲在夜市高強度的路燈下顯得晶瑩透亮,陸知新拿了個木簽子把鍋底的糖粘連上,用糖絲畫了好幾個井字格堆在紅薯上。
拔絲紅薯在出鍋的那一瞬間並不是最好吃的,隻會燙到人,那上麵的糖太燙的話,並不能很好的把絲□□,所以要冷一冷,冷到包裹著紅薯的糖殼脆了才能裝到碗裡。
在陸秋陽攤位前等著吃炸串的有一對小情侶和一對閨蜜,陸知新不確定自己對於關係的推測對不對,所以還是拿了四個塑料小碗把拔絲紅薯撥到碗裡,一份一份的遞出去:“謝謝照顧生意,大家嘗嘗手藝,不用付錢。”
陳秀秀接過攤主給自己的那一份,不太好意思的看著對方,她沒打算買多少炸串,這平白吃人家東西......她看了看旁邊女生的炸串攤,決定把要吃的炸雞胸肉換成炸鱈魚,買個貴點的讓對方也好賺點錢,這拔絲紅薯雖然是賣不出去才會當贈品,也是人家的心意。
簽子啪撒一聲紮破紅薯塊的糖衣,陳秀秀捏住簽子往上提,紅薯塊之間的糖絲隨著她的動作不斷拉長,再拉長,怎麼拉都拉不斷,像極了電視廣告中芝士披薩的宣傳。
陳秀秀也吃過幾次拔絲紅薯,知道在沒有水來斷掉斷掉糖絲的情況下,等一下中間最細的糖絲凝住,再輕輕一拽就能分離,可簽子上的紅薯塊聞起來香甜誘人,陳秀秀沒等糖絲全都凝住就忍不住咬了紅薯最上麵一口。
“好吃。”陳秀秀這才發現,她吃的是老式的拔絲紅薯,紅薯是白瓤沙質這可少見,嚼起來被油炸過的外殼是脆的,瓤是糯的,配合著啪撒啪撒在嘴裡不斷融化成蜜水的糖衣,是一份來自童年的幸福回憶。吃了那麼多飯店的拔絲紅薯,可是沒有一家的拔絲紅薯能像現在這樣讓陳秀秀相信,好吃的拔絲紅薯,就該是這個味道。
這怎麼可能會是賣不出去贈人的菜,這攤主人也太好了吧,陳秀秀把剛才的半塊塞進嘴裡,感受著這豐富的甜蜜滋味,還沒忘記趕緊跟陸知新下單:“老板,我要一份拔絲紅薯打包,就要我吃的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