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眸光一滯,“祭酒何出此言?”
怎麼我自己不知道自己洞察了。
郭嘉接著道:“諸葛巡若真要攻宛城,豈會來信告知我等,多此一舉,必有所圖!”
徐晃似是而非地點點頭。
“是很怪異,難道他本意就不是為了真攻宛城,而是為了亂我等陣腳,自毀協議,他好師出有名來取舞陰?”
郭嘉投給徐晃一道十分讚賞的目光。
徐晃神情嚴峻,“諸葛匹夫,果是奸詐之人,一字也不能信!”
“當務之急,乃是速派人前去宛城,查明詳實,以作應對,舞陰這邊,也要加強戒備。”
“就依祭酒。”
這時,一名兵士快速入內。
“稟將軍,舞陰十裡處發現可疑哨塔。”
徐晃與郭嘉對視一眼,對自己的猜想,更加確認。
諸葛巡這是想拉他下水,好有借口來犯舞陰。
“不可令村夫得逞!”徐晃說著一拳錘在案上,“傳我軍令,即日起各門戒嚴,多加防範!”
“唯!”
兵士領命而去,徐晃依舊眉頭不展,對郭嘉鄭重道:“郭祭酒,若南陽真事不可為,還需做好駐守博望道的準備。”
郭嘉無奈點頭,南陽的局勢,遠比他想象的難辦,舞陰一直被比陽盯梢似的鉗製住,完全沒有騰挪的空間,彆處暫時又無法積攢出兵力。
完全被動,郭嘉有一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
豫章郡,彭蠡澤的水麵如往常一樣,晨間的霧氣蒸騰飄蕩,能見度極低。
柴桑縣以南的大片水域,是黃祖水軍最集中的駐紮地。
自來占領這片水域起,黃祖便見識過像樣的進攻,倒是自己打了一回完美的伏擊戰。
不過黃祖曆來自信,以朱治那幾十條艨艟,也掀不起什麼浪。
黃祖有早起的習慣,不過連日的平靜,越讓他生出些許倦怠,早間乘船巡視一番後,便回艙小憩。
他舒服地靠在軟褥之上,兩手抬著輿圖,美滋滋地看著。
南昌,新淦,建城,建昌,一座接一座的拿下。
又想到南昌的情形,他雖說了讓諸葛亮放開手腳乾,但還是派了人去關注的。
出乎意料,諸葛亮處理起縣務,竟壓根難不倒他,幾天下來,南昌較為棘手的問題,被一一解決。
如今各項物資進出順利,生計市場逐步活躍,就連他最擔心的南昌城內的豪族,也比以往老實得多。
“真是天縱奇才呀!承彥眼光毒辣,給黃氏尋了個好女婿!”黃祖感慨。
“嗚嗚嗚——”
沉悶而冗長的號角聲自遠方響起。
黃祖倏然起身,警覺地望向窗外。
這是外圍警戒船隻的警報,有人襲擊!
黃祖快速來到甲板上,隻見船員已經開始忙碌,傳令兵已經集結待命。
側耳傾聽,是東北麵的聲音,皖口來敵。
“蔣欽,剛吃了大虧,竟還敢來犯!”黃祖當即下令,“傳令,丁部戰船出擊!”
頓時有一名傳令兵跑開,持繩一躍,下放到小舸上,駛向北麵。
不等黃祖回神,突然東麵也傳來了“嗚嗚”之聲。
黃祖眉頭一蹙,不由疑惑,“彭澤方向?”
彭澤方向的周泰殘部,難道還有水戰能力?
緊接著幾乎在同時,在北麵,西麵,甚至西南麵,皆傳來了“嗚嗚”的警報聲。
黃祖腦袋轟然一懵,樓船上的眾多兵士也是麵露詫異,茫然地四下張望。
突然之間,四麵皆敵了?
數息過後,他們將目光投向黃祖,期待他下一步指令。
“黃公,事有蹊蹺,當速查明敵軍主攻方向!”幕僚提醒道。
黃祖回神,聲音陡然放大,“丁部已援東北方,東麵周泰,殘兵敗將,不足為慮,倒是柴桑方向蝸居了不少江東兵士,命甲丙二部援西,其餘按兵不動!”
“黃公,當速命人喚甘將軍回援。”幕僚又道。
黃祖擺手,“且不急,興霸所部在贛水之上,自有使命,黃某倒要見識見識,江東這反撲,能出幾成力,隨船西進!”
樓船起航,駛向西方。
隨著距離靠近,黃祖瞧見了前方動靜,遠遠便能看見一支起火的艨艟,煙柱自水霧中升起,直竄天空。
是黃氏的艨艟,另外兩隻艨艟,則被大小不一的船隻堵住了去路,許多江東兵,正順著繩索往上攀爬。
毫無疑問,這便是被襲擊的巡邏隊,江東水軍好似大小船隻儘出,一副拚上身家性命的模樣。
黃祖見了,也是有些驚異。
“靠上去,強弩準備!”黃祖下令。
與此同時,在彭蠡澤的各個方位,皆是差不多的狀況。
無數大小不一,樣式繁多的舟船橫衝直撞,死死懟著江夏水軍,己方碰撞在一起,他們又似跗骨之蛆一般攀爬上江夏水船。
高聳的船舷好似城牆,一幕幕登船作戰的場景,好似眾多攻城之戰,在彭蠡澤上同時發生著。
“嗖!”
一道巨矢飛掠而出,射中一艘江東艨艟,巨大的衝擊撕裂一處船舷,留在一道窟窿,湖水頓時灌入。
操縱大黃強弩之人立即換個目標,再度鎖定一艘江東艨艟,拉弦,上矢,激發,一氣嗬成。
又一道巨矢激射而出,幾乎貼著水麵射入艨艟船身。
又漏一船。
黃祖麵色凝重地看著遠處爬滿江東兵的兩隻半己方艨艟,這支巡邏隊,多半是救不回來了。
不過好消息是,僅是通過大黃強弩射擊,片刻功夫已經破壞江東大小船隻十數艘。
雖未沉沒,但漏水的船,撐不到天黑,也不再對水師主力有所威脅。
西線湖麵,朱治顯然發現了黃祖軍一眾樓船艨艟親至,巨大的箭矢不時貫穿而來,每有射中,木質船身皆無法抵禦。
朱治一直知道黃氏水軍有這種重器,但這等射頻,著實超出了他的預料。
這意味著黃氏水軍已經大規模裝備此物。
朱治心頭升起一絲忌憚,但此時此刻,他自己也已經是箭在弦上的狀態。
所有人都準備亡命一搏的時候,他不能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