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能作出畝征一鬥的事,足見曹操軍糧緊張,已經顧不上南陽百姓死活了。
寫著寫著,諸葛巡忽然停下筆。
還是自己親自跑一趟比陽吧。
···
江夏郡,蘄春。
橫崗山位於蘄春以東,是大彆山最南端的一處高山。
再往南,是尚未開發的大片沙洲,遍布鬱鬱蔥蔥的葦草。
這個季節,每有大風起,便可見漫天蘆花飛絮的場景。
天剛蒙亮,地上的枯草皆覆了一層白霜,幾道身影快速竄入山林。
“稟將軍,蘄春城門緊閉,不過城頭防務極為鬆懈,也未見城外有人巡視。”
陳武瞪著發紅的眸子,眼中遍布血絲,聽到彙報,他興奮道:“竟如此放鬆警惕,莫不是以為江東無人了,傳令:在此地埋鍋造飯,將士們吃點熱食,後直接發起攻城!先隨我奪個頭功!”
“喏!”
眾兵士領命,紛紛開始忙活。
西邊的蘄春城中,陳就一早被親卒喚醒。
“都督,東邊橫崗山中出現諸多煙霧,疑似敵軍炊煙。”
陳就連忙起身,親卒很有眼力地幫他配甲。
“這柴桑還沒開打呢,怎麼人先打我蘄春來了。”陳就嘟囔一聲。
親卒一邊忙,一邊說:“果然被黃公預料到了。”
陳就瞪了親卒一眼,“嘁,你懂甚!預料此事的,可不是黃公,而是諸葛先生,想不到還真被諸葛先生說中了,江東鼠輩這是要圍魏救那個趙了。”
“都督,啥是圍魏救那個趙?”親卒不解。
“沒啥沒啥,快去通知將士,一切依計行事!”
親卒匆匆退下,陳就穿戴完畢,便提刀直奔西麵城頭,遙望遠山。
冬日江邊本就許多霧氣,山中也多是煙霧彌漫的狀態,看得不是很利索。
“百姓都安置妥當了?”陳就問身旁縣長。
蘄春一直都是戰區,大部分百姓早被黃祖遷去了江夏腹地,留在蘄春的不過是些小豪族,他們通常有一些自保之力,而且戰事一開,他們也可以去鄉下莊園避難。
縣長恭敬點頭,“都辦妥了,城中基本隻剩將士了,守城時,下官也都聽都督號令!”
陳就忽地望向縣長,笑道:“誰說咱要守城了。”
縣長麵露詫異,表示不解。
大軍臨近了,陳就也無需再賣關子,笑著對縣長道:“黃公之令乃是後撤,誘敵深入,而非死守此城。”
“豈不是要將蘄春拱手相讓?”
“哈哈。”陳就大笑一聲,“舍不得娃子套不著狼,先生說過,敵若來,必直奔西陵而去,否則起不到震懾作用,將蘄春相讓,乃是驕兵之計,敵必不會止步於此。”
“都督可想好了,蘄春不守,可就要西陵直麵大軍了。”縣長道。
“縣君放心,黃公與先生,對此早有安排。”
陳就要做的,就是照令行事,為了確保此事,黃祖還將他專門提拔為蘄春督,總攝蘄春軍政事務,蘄春縣長也得聽命調用。
約莫過了一兩時辰,陳就與縣長終於看到一支兵馬徑直朝蘄春縣城而來,等到近處一看,竟打著“陳”字旗號。
縣長玩笑道:“都督快看,你本家來了。”
陳就自是知道,陳姓武將,自廬江來,不是陳武,還能是誰。
陳就臉色不太好。
說起來,他與陳武,也算交手過多次了,可惜,他一次沒贏過。
無論個人武略,還是麾下將士,陳就都與廬江赤睛狂人陳武差了一檔。
這些年,陳就也就憑借蘄春城池和水軍策應,勉強守住了蘄春。
陳武兵臨城下,對於他來說,可謂駕輕就熟。
若要問對蘄春防務最熟悉之人,除了駐守此地的陳就,那就是攻了數次的陳武了。
所以陳武十分熟練地做出部署,兵分兩路,從城東與城南展開攻城。
然後,陳武詫異地發現,先登隊上去不久,便十分順利地登上了城頭。
守軍,象征性地守了下,然後——
跑了。
直到東門城門被打開,陳武也沒想到會如此順利。
片刻後,騎哨來報。
“將軍,守將陳就自北門撤走。”
陳武身側的騎司馬當即建議:“將軍,由我率軍追擊吧!”
“不可!”陳武抬手喝止,“陳就倉促撤走,恐有詐!先入城再說,傳信程普將軍,我部已攻占蘄春。”
陳武作為陳就的老對手,自然明白蘄春軍塞作為江夏的東部門戶的重要性,陳就一反常態,定然不尋常。
不過再不尋常,也先占了再說。
翌日,程普與韓當所部到達蘄春。
陳武親在東門迎候。
“將軍,陳就所部並未死守,已撤去江夏腹地,末將恐其中有詐,不敢冒進。”
韓當笑道:“子烈,如此謹慎,可不似你的做派。”
陳武認真解釋:“我與陳就多番交手,此人野戰雖不咋地,守城卻尤其堅韌,聽說這回,被黃祖任命為蘄春督,倒是沒想到一觸即潰了。”
程普笑笑,“往日蘄春是有援兵,還有江麵策應,可斷糧道,如今這些沒了,區區蘄春,憑什麼守。”
陳武一想,也在理。
都知道黃祖傾巢而出,現在江夏各縣的守軍,應該很有限。
“德謀,陳就業已暴露我軍來意,不如趁早進兵,以減少其準備時間。”韓當建議道。
程普點點頭,“三軍即刻向西陵進兵,前路多派騎哨,以防伏兵。”
“將軍多慮了,蘄春之後,西陵之路一片坦途,幾乎沒有伏擊地點。”陳武介紹道。
“如此最好,我倒要看看,待我三軍兵臨西陵城下,黃祖還圍不圍得住柴桑!”程普道。
韓當附和大笑,“哈哈哈,德謀所言甚是,黃祖能否回得江夏,尚未可知呢,老東西若死在江上,我等也算替老主公報仇雪恨了!”
“哈哈哈!”三人齊笑。
數百裡外船上,黃祖狠狠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