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操沒有多想，以為朱然隻是正常探親，他想了想，又問：“將軍，若我拒絕黃祖，他強行奪地，我當如何處置？”
朱治一笑，“淩校尉正好為老主公複仇了。”
淩操聞言，也跟著大笑。
“將軍所言極是，操正好替主公手刃仇敵，為老主公報仇！”
···
豫章郡，宜春北，錦水穀地。
黃忠與輿官對照著輿圖，以確認自己沒有走錯路。
“將軍，此水正是錦水，沿此水進兵，可直達南昌，西城便在此水中遊。”輿官介紹道。
黃忠一歎，“黃某昔日也是從此道去援諸葛胤誼，可惜在宜春耽擱太久，終是遲了一步，以致胤誼被害。”
然後黃忠一轉惋惜語氣，聲音變得凶銳不少，“這第二遭前來，正好為其複仇，現在，可沒人為那幫賊子擋刀了，傳令進兵，黃昏時趕到西城附近！”
黃忠令下，當即兵馬開動，錦水穀地塵土四起。
惹得附近鄉裡聚落都戰戰兢兢，躲在家中不敢出門，還好這荊州大軍過境，沒有和傳聞中那般會洗劫他們。
他們可是聽說，在宜春縣、艾縣一帶，常有荊州前來洗劫寇略的。
而現在荊州的兵馬竟然衝到了豫章腹地，卻沒有劫掠他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些平頭百姓，自是不會明白，他們的糧食財產乃至性命，都不過是他人交易契書上的寥寥數字。
不過，黃忠的行動還是讓不少人開始逃亡，他們順著錦水穀地一路逃，逃到西城，再逃到南昌。
流民的出現，西城長武棹最先發現事情的異常，稍加打探，便得知真相，心頭當即焦急不已。
荊州軍這進軍方向，是南昌啊，而西城幾乎就是南昌的西大門。
偏偏這個時候，駐守海昏的太史慈被北調了，本來西城豫章艾縣，都是有其駐軍的。
荊州軍這時機抓的也忒準了！
而西城縣尉帶的那幾十個縣兵，隻能用來對付一般毛賊，甚至連山越兵都對付不了，更彆提荊州軍了。
武棹無奈，隻能求助與西城三大豪族，程氏，和氏，卞氏。
他們各家手裡皆有數百部曲，當初也是他們三家聯手，裡應外合，將諸葛玄的敗軍擊潰，將他的首級獻給了揚州牧劉繇。
西城豪族得知是荊州軍，也不敢怠慢，當即開始收攏佃戶，打開武庫，將他們武裝成為部曲。
同時開始連日的巡防與訓練。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卞氏長子卞捷率本家部曲出城巡視，便撞見了洶洶而來的荊州大軍，當即率人一溜煙逃回城中警報。
黃忠直抵西城城下，先派出騎哨警戒，另一邊則命將士原地駐紮，弄出一副亂糟糟的模樣。
武棹在城頭觀察，恨得牙癢癢，黃忠此舉，無疑是貼臉羞辱，不拿他當人了。
通常兵馬攻城前的休整，都會距離城池一段距離，五裡十裡什麼的，以留出反應時間和空間。
“荊州軍是何人統兵？”武棹問。
“是有寇掠狂人之稱的黃忠，艾縣一帶百姓，深受其害。”卞捷回。
武棹眉頭緊鎖，心中直呼事情難搞。
他已向距此最近的朱治將軍發去求援信，希望能得到朱治將軍的支援吧。
這時，另外兩道身影走上城頭，徑直來到兩人身側，開始向下眺望，正是程氏家主程琪與和氏家主和坤。
和坤見了荊州軍貼臉駐紮，而且好像連建營的動作都沒有，一副絲毫不設防的樣子。
“這荊州軍欺我西城無人！我等何不趁其立足未穩主動出擊！”和坤道。
程琪當即反駁，“荊州軍刻意留此破綻，欲誘我軍主動出城交戰，和家主切莫中其詭計！”
和坤臉色變變，“狡詐之徒，武縣君，不如我等備些火矢，趁夜偷襲？”
武棹與卞捷和程琪交換眼神，相視點頭，算是初步同意夜襲的主意。
他們對夜襲，還是有些經驗的。
先前夜襲諸葛玄，便大獲成功。
此事日落漸黃昏，夜色悄然降下，黃忠軍中停在城外，看似淩亂，從到城下起，黃忠便與部屬一道商討破城之計。
敵軍速攻的應對，已經準備好了。
敵軍夜襲的應對，已經計劃好了。
明日攻城的方案，已經擬定好了。
甚至連攻城失利後預案以及後撤計劃，都已經安排妥當。
這些，不過是過去數年連日征戰的基本操作，在豫章境內作戰，通常是小股兵馬，時常遇見太史慈大軍，所以每次行動，幾乎都有失利與撤退計劃。
此時是九月上旬，新月僅是天空的一道裝飾，無法照亮任何東西。
西城不過一介小城，城外沒有任何設施，城外漆黑一片，隻有荊州軍駐紮地上，亮著點點星火，如黑暗中的指明燈火。
西城城門悄然而開，卞捷與和坤兩人率軍出城，兩家部曲們手持弓矢，身後還背著一些稻草木柴等助燃之物。
循著遠處的清晰可見的星火，兩軍兵分兩路，悄咪咪地從南北兩處繞上去。
此刻，西城城下喘出一道微不可聞的氣息。
“開始。”黃忠以氣息之音下令。
夜色依舊寂然，城頭上的部曲擎著火把四處巡視，火把的“劈啪”聲，牆角的蟲鳴聲，還有不遠處田野之中的蛙鳴，皆清晰可聞。
兩名部曲一邊走，一邊說話，一會說笑話，一會說葷段子，以便讓笑聲和欲望打消睡意。
其中一人隨意瞥了黑暗一眼，便收回目光，又走了幾步。
他突然頓住腳步，再往那處看一眼。
隻見一顆人頭，無端從牆外冒了上來，麵色凶惡地盯著他。
部曲眼皮一抽，覺得半個身子一麻，褲襠一暖，嘴裡第一時間想喊，卻被什麼東西扼住喉嚨一般，喊不出來。
等他意識到他見到的根本不是鬼，而是已經半個身子爬上城頭的人時，他當即放聲大喊。
“敵——”
聲音戛然而止，一枚飛戟直接擊中其喉嚨，令其嘴裡喊出的話便成了血色泡泡。
幾乎在同時，城頭都有黑色的身影竄上城頭，直撲那些巡視的部曲。
“敵襲！”
“敵襲！”
警戒的喊聲刺破靜夜，令駐守城下的部曲兵乍醒，營中頓時一陣驚慌。
與此同時，城頭的黃忠軍已經三五成群，最終結成隊伍，順著城階快速衝下，直取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