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巡北上,花兩日到達平氏縣,休息一夜,於第三日傍晚到達複陽縣。
傍晚時分,複陽縣令正準備結束一日公務,下值回家,這時忽然有縣吏急急忙忙地跑進來。
“縣君縣君,府君又來了!”
縣令應正一蹙眉,愣了一神,轉瞬想到被稱作“府君”的人,還能有誰。
不就是上回抄了蘇氏家族的諸葛巡麼。
應正當即往外走。
“到哪了?”他問。
“剛剛入城。”縣吏回。
應正出了縣府,邊走邊罵罵咧咧,“又是哪個家夥惹到這尊爺了,蘇氏的教訓還不夠麼!”
伴隨應正往外走,身旁不斷有縣吏加入,一幫子人風風火火地朝城外方向迎去。
街麵上人不多,都詫異地看著應縣令焦急的樣子。
“不是敵人來犯了吧?”一名路人議論道。
“怎麼可能,你不知道徐晃敗得多慘麼!”
“也是,那縣君怎麼很害怕的樣子?”
那人湊近,輕輕道:“多半是郡上派督郵來了。”
幾名路人齊齊望著一眾縣吏有些狼狽的背影,有些好笑,又笑不出來。
因為當上麵派人下來,無論出於何種目的,最終承擔一切,皆是他們。
毋論緝私,反腐,還是增稅。
諸葛巡入城不久,便看見迎麵而來的複陽縣令。
“下官應正,不知府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應正冠冕地說了一句。
諸葛巡笑笑回:“應縣君客氣了,走,去縣府說。”
走出兩步,諸葛巡忽地拉住應正。
“方才入城,見防務過於鬆懈,正好本官帶了部曲來,為縣尉分擔一二,沒事吧?”
縣吏中連忙走出一人,諸葛巡還記得他,縣尉應超,乃是應正之侄,二十多出頭的,身材高大,長得十分英武。
上回抄蘇氏的家,就是他帶的路。
應超躬身回道:“無妨,有勞府君。”
孫貴使了個眼色,身後一名部曲當即分出一部分人,回去接管了西門的城防。
主要部曲駐紮在西門外,出於安全考慮,西門要掌握在自己手中,這些豪族,都不是省油燈。
諸葛巡可是記得,自己的叔父諸葛玄,就是被西城豪族反水害死的。
小小插曲過後,諸葛巡一路與應正隨意聊著,一直到了縣府,天已經漸漸昏沉下來。
縣府大堂亮起通明的火光,一眾人縣吏皆侯在堂前,等候諸葛巡的指令。
“不知府君駕臨,所謂何事?”
“諸葛巡眉開眼笑,使了個好眼色,“於縣君和複陽而言,許是大好事。”
應正麵露困惑,“在下不解。”
“本官欲擴建複陽縣城。”
應正與諸位縣令皆是一愣,然後應正拱手而回:“府君,複陽縣最早本是一軍塞,境內多是大山,難稱富庶,如何有能力再擴建呢?”
諸葛巡笑笑,“擴建所需財物,自是郡府解決,縣君隻需調動民力即可,不過不是以徭役的形式,而是雇傭。”
“郡府,雇傭?”應正很難將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
“現在議論此事為時尚早,巡想問問縣君另一件事。”
“縣君請說。”
“複陽境內,可有以‘龍’命名之山?”諸葛巡明知故問。
應正眉頭一皺,顯然不知道,他望向一眾縣吏,縣吏中一名胡須花白的老者道:“在大複山東北有一山,名龍頂山。”
諸葛巡眸光一亮,作驚喜狀。
“當真?”
老者道:“小人姓朱,家住月水朱莊,這月水,正是源於龍頂山。”
諸葛巡轉向縣令,道:“巡自來章陵郡赴任,常居於郡府,還沒有一處自己的府宅,故想新建一處,便四處尋找帶龍之地,以為吉兆。”
應正眼睛一亮,許多儒生名士,都喜歡擇山而居,有些經學大家更是在山上辦學校教學生,這種事在這個時代是很流行的。
當然,限那個有格調的名士。
顯然,諸葛府君就是這樣的人。
若能將府君的家宅安在複陽境內,豈不是一件大好事!
他當即開口:“府君,月水一帶隻有幾處亭舍,建宅之地數之不儘,可供府君任意挑選。”
諸葛巡笑笑,也拋出一個大餅,“嗯,此事若能定下,日後就近公乾,巡便將章陵治所,安在複陽縣。”
應正一聽,果然更加高興了,恭敬問:“不知卑職能為府君做什麼?”
諸葛巡卻收斂笑意,嚴肅道:“縣君隻管做好本職,此乃巡之私事,不必過問。”
應正心歎:諸葛府君果真公私分明呐。
上回諸葛巡抄了蘇氏的家,無論是諸葛巡本人,還是郡府,竟都分文未取,蘇氏田地當場分完造冊,錢財儘數充入縣府府庫。
諸葛巡這一表率,害他也不敢動那些錢。
萬一回頭查怎麼辦。
與應正做了碰頭,諸葛巡也沒有應他的晚宴邀請,而是自顧回了臨時住處。
這裡算不上客棧,甚至連驛站都算不上,隻能算作是空著的縣府產業。
諸葛巡上一回,也是住這裡的。
翌日,諸葛巡便派了幾十名部曲,前往龍頂山山腰,朱惠說的臨時營地前去找人,還給他們帶去了一些酒肉糧食。
自己則去攀登大複山了。
桐柏山是真正的大山,山崖筆挺絕峭,堪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沒法攀登,大複山就勉強能爬了。
從山腰往下眺望,桐柏山與大複山的夾道清晰可見。
這真是一處天然的建城要地。
一連兩天,諸葛巡都在實地考察,此次還專門帶了杜櫟,郡將作掾吏。
土木專家!
無論複陽縣還是諸葛氏的新基地,都需要他來規劃。
複陽縣東門,一輛馬車被衛兵攔了下來,要求檢查。
“這一路都沒有檢查,為何複陽要檢查?”車夫不悅道。
“檢查就檢查,廢什麼話,莫非車裡有貓膩?”衛兵絲毫不讓,嚴厲道。
車裡傳出一個聲音,“老方,這裡是荊州地界了,檢查無妨。”
一名衛兵掀開簾子,探入一個腦袋,見裡麵是一位身著藍色儒衫的文士,算不得好看,但看其眉眼,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你是何人,從哪來,到哪去?入城做甚?”衛兵公式化地盤問。
“在下諸葛瑾,從安城來,欲往章陵走親戚,入城是為采買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