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鷸蚌相爭與整片池塘(二合一)(2 / 2)

倒是王粲這個外來者,顯得有些小透明了。

他靜靜地聽著,赫然發現南陽太守,南陽郡都尉,章陵郡都尉的話題,一直圍繞著諸葛巡。

而諸葛巡,對此似乎無動於衷,正拿著筷子在一盤煮爛的肉食之中挑肥揀瘦呢。

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吹捧。

難怪,今日誇讚諸葛巡詩才時,他會是那般表情。

麻了啊這是。

酒過三巡,話題終是從章陵郡聊到袁曹之戰,劉備忽地說出不少實情戰報,其中甚至牽扯到一些隱秘。

諸葛巡並不奇怪,這情報恐怕不是劉備派人探來到的,而是袁紹寫信給他告知的。

“諸位,目下雒陽告急,陳留垂危,且梁陳之地儘失,曹操已成困獸,我等亦需積極進取,奪回南陽才是。”

張允回道:“近來張繡軍蠢蠢欲動,似有向北開拔之意,想來北方戰事必緊,曹操已打算從南陽調集力量回防了。”

劉備應和,“備知此事為真,乃因汝南民變,似上回那般直接威脅許都,曹操定無法坐視,必從南陽抽調兵力。”

氣氛組王粲也加入群聊,連聲附和,“此乃天賜良機,不趁此時收複失地,更待何時!”

張允與魏延這才看向王粲,心想這還有一位劉表特使呢,都不愛說話。

諸葛巡看著戰意凜然的眾人,心裡是真不想給他們潑冷水啊。

可是人喝高的時候,就容易飄。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還沒到秋收,你們的糧草行得起來麼?

沒有糧草,打哪門子的仗。

諸葛巡看著劉備,兩人視線偶有幾瞬的對視。

諸葛巡心頭忐忑,心說:大耳賊,莫瞅我,我那些糧草是諸葛氏的,並非郡府的。

而且這是借來穩定章陵局麵的,不是用來打架的。

往後郡府穩定了,糧食也是要返還諸葛氏的。

諸葛巡見眾人如此亢奮,平日不苟言笑的劉備與關羽,宴上笑得開懷,張飛更是開啟了暢飲模式,張允也十分放飛自己,隻有魏延,諸葛巡當麵,比較克製。

這場麵諸葛巡委實難料,於是開口道:“諸位,諸位,今日巡與諸位歡聚一堂,當多行酒肉之事,至於雒陽戰事,待明日再議如何?”

吹吹牛就得了,作戰計劃什麼的就彆深入了。

諸葛巡說話聲音很大,劉備聽得真切,稍稍端正了身子,望向諸葛巡。

“先生所言甚是,喝酒不議事,備之過也!”

劉備聲音也很大,顯然是在提醒其餘人。

嘈雜聲迅速退去,原本較為寬鬆的私宴,忽地變得嚴肅起來。

諸葛巡搖搖頭,也不是真有意攪擾,他隻是看得出來,劉備真的很想打這一仗。

或者換一種說法,劉備很想贏下這一仗。

對他來說,有袁紹牽製著曹軍大軍,這種機會,實在難得。

諸葛巡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徐徐開口:“我知諸位將軍立功心切,不知襄陽方麵,作何表態?”

說著,目光投向王粲。

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王粲身上。

王粲覺得一陣不自在,正了正身子,“使君有言,曹賊不軌,敢作亂違,現下雒陽激戰正酣,當趁此良機,上征下戰,收複宛城,去暴舉順,直取許都,以援袁軍。”

王粲學著幾分劉表口氣,說得煞有其事。

諸葛巡覺得這話熟啊。

哦,在章陵郡已經聽過一遍了。

諸葛巡無奈舉起酒觴,一一對過眾人,笑道:“說了不議戰事,怎三句話又不離戰事。”

王粲心說這不你自個問的麼。

諸葛巡心說他也沒想到劉表就為了這一件事攢這個局啊。

眾人有些哭笑不得,紛紛灌酒以掩飾尷尬,張飛悻悻地將酒觴挪到一邊,提起了酒壇,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暢飲美酒,暢敘戰場斬敵的痛快,回到了文人似的扭捏聚會。

宴會結束之時,張允已經喝得肚子渾圓,橫著抬去驛站了,隻有諸葛巡與魏延在街麵上走著,身後是手持火把的部曲,將大半條街照得火紅。

“主君似乎不想開戰?”魏延宴會上一直忍著沒問。

“戰與不戰,巡說了不算。”

魏延沉默數息,似乎沒想明白其中道理,便問:“主君,袁曹大戰,如鷸蚌相爭,此時出手不正合漁翁之利嗎?”

這話諸葛巡自然無法反駁,因為他實在太正確了。

隻是大家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物也會不同。

劉表看到了鷸蚌相爭,以王粲為使,助劉備召集南陽的四股力量,準備大乾一番。

但諸葛巡過去兩個半月所做的,以後數年要做的,幾乎都與此戰無關。

所以該怎麼回複魏延呢,諸葛巡想了想。

“文長,有些人眼中,隻有一鷸一蚌,而在巡眼中,是整片池塘。”

魏延隻覺腦中嗡的一聲,似有東西被打開了。

“一鷸一蚌,整片池塘。”他喃喃一聲。

原來一切,皆在主君預謀之中,而強如袁紹與曹操,在主君眼中,不過是一鷸一蚌相爭而已,而主君所謀,乃是整片池塘。

“天下大勢,並非一戰可定,城池易手,與百姓而言,未必有什麼不同,既知結果,又何須耗費錢糧性命去填呢?”

魏延理解了,他跟隨諸葛巡也有多年了,這些年諸葛巡對周遭的影響變化,是他親眼所見的。

南陽流民,到了隆中,便成了安居樂業的百姓。

現在諸葛巡來到章陵郡,自然也是致力於將章陵郡變成第二個隆中,財貨流轉,坊市興隆,稻粟滿囷,兵精矢鋒。

“主君愛民而計長遠,非割據一方之梟雄可比,魏延心服口服。”

諸葛巡笑了笑,伸手敲了敲魏延的佩劍,又吃痛收回手揉了揉。

“文長心服口服,手中劍卻未必會服,巡隻說不徒勞動武,可沒說不能以實戰練兵呐。”

魏延眸子一亮。

忽地懂了,若主君真的十分排斥這次戰鬥,恐怕壓根不會來到新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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