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變故令諸葛巡愣了一瞬。
沒想到文聘所部,竟悍勇如此!
他死死盯著前部,逐漸遠去,變小,直到被敵方騎潮吞沒。
諸葛巡怔怔地望著戰場,連手中外袍滑落下來浸濕都沒發覺。
前部與敵軍一碰,騎潮明顯為之一滯,似被某種阻隔生生阻擋一般,繼而陣中開始混亂起來。
張克手持長槍,與數名蒯軍交錯而過,一槍戳飛一名蒯軍,自己刻意躲避之下,依然被不知何處刺來的一槍挑飛了臂甲,擦傷了皮肉。
不過兩軍碰撞最危險的那一刹已經過去,接下來便是與一名名交錯而來的蒯軍一一交手。
身為前部司馬,張克自有過人的勇武,尋常小卒,皆不是其對手。
加上兩翼有自己所部策應,一小部騎兵,生生將蒯軍騎陣撕成了兩半。
然而兩半騎陣卻恰如一隻鉗子收攏,欲將前部儘數吞沒,碾碎。
麵對洶洶逆勢,張克再也衝不動了,前部騎兵停了下來,甚至被隨波逐流般地裹挾著後退。
不知何處刺出的長矛尖槍防不勝防,不時有人被捅落下馬。
張克雙目赤紅,不停揮槍格擋從多麵襲來的致命攻擊,一擊又一擊,僅是不停格擋,就令他虎口綻開,雙掌被血染紅。
疼痛與麻木令他握槍的手漸漸變得鬆弛,好似下一擊,長槍就會被打飛。
這便是寡不敵眾的無力感,任憑你有萬鈞之力,也擋不住不停地消磨。
張克身上多處負傷,胸甲破碎,肩膀處的傷深可見骨,左頰一道割裂甚至將他眼珠子都挑飛了去,幸好被眉骨擋了下來,然整張左臉,皆被血染紅。
無甚知覺的指節依然死死握住長槍,張克深知這是他活命的唯一倚仗。
他左眼半閉,右眼一掃周遭,環繞周身的前部兄弟,似僅剩數十餘人。
然而此刻敵軍卻不再衝擊他們,而是自動分開,自顧衝向他們後方。
而後方,是響徹天際的喊殺之聲。
恍惚間,張克有一種喊殺聲漸漸逼近的感覺。
“救前部兄弟!”
“殺!”
“張克兄弟,文聘來也!”
一聲大喝撕開阻隔的人群,直接在張克耳畔炸響,他循聲一望。
一眼便看見戰陣中頗為顯眼的牛角盔,他自然認得,那是文聘校尉之盔!
“弟兄們,咱成了!”
張克聲嘶力竭地咆哮一聲,然後咳出血沫,眼中不自覺有熱淚滾滾而下。
既是激動和高興,也是哀傷與悲愴。
激動於大軍殺至,前部牽製成功了,高興於他和餘下弟兄們得救了,又悲愴於前部兄弟死傷慘重所剩無幾。
文聘一馬當先,一戟挑飛一根刺向張克的長矛,反手戟尾一錘,將之錘落馬下。
文聘看著血淚橫流的張克,心間氣血上湧,一股更加強烈的戰意憑空升起。
一勒戰馬,戰馬前蹄抬起半人高,立於原地,文聘橫戟馬上,回頭大喝:
“將士何在,為前部弟兄複仇!”
“吼吼吼!”
文聘營的將士士氣被大大調動,喊殺聲衝天。
湍水北岸,諸葛巡拎著浸透的外袍,怔怔地眺望戰場,聽著陣中傳來的衝天呼嚎,不由感慨。
“文聘營真乃虎狼之師!”
“孫貴,快彆管我了,趕緊去助文聘校尉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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