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妍靜靜的,依舊麵不改色。
但心裡有絲絲漣漪。
這種波動不是因為還愛著他。
“燕禛,你讓我覺得可怕。”
男人眼瞳一僵,“為什麼?”
“你剛才說的,並不會讓我理解你的苦衷,隻會讓我覺得,你是個沒有心的人。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了交易,就可以將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愛情,竟然是你的籌碼和工具,突然覺得薑軟軟挺可悲的,全世界都覺得你愛她愛慘了,如今你竟然告訴我,你從沒愛過她。”
如果是這樣,那她池妍做替身的三年,算什麼?
滑天下之大稽!
他對薑軟軟那麼好,都不是愛。
那她連他假裝來的好,都得不到,豈不是更可悲?
燕禛一把將女人攬在懷裡,聲音沙啞到如同被沙子摩挲過,“不要這麼想我,好不好?我真的......身不由己。”
池妍掙紮,退出他的懷抱。
站起來,說:“彆碰我,我有未婚夫!”
男人眼圈更紅,“池妍,人的出身是不能選擇的,我有我該負的責任。”
“我不懂你的苦衷是什麼,隻知道你每次都是先放棄我,這說明我在你心裡可有可無,並不重要,你現在回頭找我,真的,不過是占有欲作祟。”
就像張愛玲小說裡寫的那樣,蚊子血變成了朱砂痣。
“不是那該死的占有欲!”男人喉結滾了又滾,“是不想失去你。”
池妍輕笑,“燕禛,你忘了那三年,我們是怎麼過來的嗎?我戴變聲器,模仿薑軟軟的一切,你天天在我耳邊喊軟軟,可見你對她有情,彆騙我了,你愛的是她。”
就算不愛薑軟軟,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燕禛往前兩步。
凝著女人瓷白如玉的麵龐,說:“池妍,我有嚴重的黑暗恐懼症。”
池妍不答話。
“當初失明後,我並不是因為薑軟軟提分手才不吃不喝失魂落魄,隻是因為我有不為外人道也的隱疾,一旦陷入徹底黑暗,大腦會屏蔽所有外界的信號,我聽不到任何聲音,真的,你用薑軟軟的音色說話,我一句都沒聽到過。”
池妍還是不答話。
“你可記得我一落水,就會昏迷的事?若在泳池裡,我水性很好,一旦進了深潭或者大海,我什麼都看不清,便失去分辨力了,所以會昏迷。”
池妍終於答話,“我記得當初在芙蓉村崖頂,薑軟軟誣陷我推她,導致她掉下深潭,你既然知道自己有隱疾,為什麼還要跳下去救她?這跟你剛才說的不符。”
“那是因為我不得不救她,她不可以死,我當時沒想太多,隻是賭運氣,我以為那深潭不至於什麼都看不清。”
池妍平靜道:“好,我相信你說的,可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燕禛按住女人的肩膀,啞聲說:“當然有,我想告訴你,那三年裡,對我而言,你根本不是薑軟軟的替身,你......”
“我什麼?”
“你......”男人閉了閉眼,終是說道:“我之所以喊你軟軟,是掉進了自欺欺人的夢境。我年紀小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女孩,她叫軟軟。我答應過她,會保護好她,把她娶回家,可她後來死了,為了救我而死。”
池妍眼瞳僵了僵。
“她死在狼群的分食之下,我趕到的時候,滿地的鮮血和碎肉,我隻能殺死狼群,哭著一點點把那些碎肉以及爛掉的衣服,還有散落的頭發指甲,全部撿起來,親手埋葬.......”
池妍看到男人的雙眼血紅。
猩紅血絲布滿整個眼瞳。
液體蓄在眼底,壓抑著,呼之欲出。
“你知道嗎?”男人的聲音微顫,“我接受不了她死,更接受不了她是為救我而死。我曾經想過自殺,去陪她,可我做不到,我不能隻為了自己而活,身為燕氏的繼承人,我扛著無法推卸的責任。”
池妍垂了眉眼。
責任?
誰不是為責任而活?
她也不是隻為自己而活。
外公,外婆,愛她的朋友,救過她性命的邊君野,都是她活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