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明月皎皎(終)月亮河(2 / 2)

一日三餐 多梨 20001 字 1個月前

是初中同學。

皎皎的初戀……是不是就是初高中那會?

控製不住的,溫崇月說些泛著檸檬味的話。

“在這地方見到初中同學,會不會感到點溫暖?”

皎皎的回答充斥著辣椒味。

“何止是溫暖,我看到他簡直要冒火。”

溫崇月忍俊不禁。

警報解除,夏皎對他厭惡多於同學情誼。

不知不覺,他的情緒已經開始漸漸受到妻子的影響。瞧,一句話就能讓他情緒變化,夏皎,你很不起。

不起的夏皎不知道這點,溫崇月帶她去雲南玩,去看日照雪山頂,去泡溫泉……夏皎和他聊得越來越多,她講自己辛苦的校園生涯,提到為高考早起晚歸的那段歲月,她眼睛閃閃發亮,沒有絲毫的討厭,哪怕嘴巴上說著辛苦、再也不想重新體驗,但溫崇月想,那段奮鬥的記憶,於她言始終是不後悔的。

漸漸的,溫崇月也終於知道妻子怯懦的源頭。

校園暴力。

不是隻有身體上的傷害才會造成校園暴力,語言,孤立,冷落,哪怕沒有弄她,這些情緒上的暴力,絲毫不比身體上輕。

冷暴力有多嚴重?婚後的冷暴力能摧毀一個妻子/丈夫前二十幾年建立起來的自信心,能讓人備受打擊,何況,校園冷暴力的對象是心智沒有完善、沒有發育成熟的青少年。

溫崇月摟著妻子,安靜地聽她講那些事情。

這些校園冷暴力讓她變得不自信,讓她處處反思自己過錯,讓她怯懦——如果沒有這些,夏皎能夠成長為加優秀、加自信的女性。

她卻青春期熊孩子的惡劇變得這樣不開心。

她明明可以擁有明亮的生活,現在呢?在說完這些後,她第一反應不是倒苦水,是繼續反思,自己現在為這種事和初中同學決裂,是不是顯得過於斤斤計較。

怎麼會呢?傻孩子。

錯的從來都不是你啊,皎皎。那些施暴者為年幼躲過法律的製裁,難道他們的過錯,也會為“年紀小不懂事”變得可以被原諒嗎?你是受害者,你不需要原諒他們,我不想讓你大度,尤其是對著施暴者大度。

那些過錯,他們要記一輩子,你得去提醒他們,告訴他們,你們曾經深刻傷害過一名自己的同學,甚至不記得這件事,你們以為間能衝淡這一切,以為一句輕飄飄的“開玩笑”就能磨平這些傷疤。

不會的。

你們要始終記得自己做過什麼錯事,今後你們班級每一位同學的聯係,都將籠罩在愧疚中。

每個人都是冷暴力的幫凶。

……

溫崇月鼓勵夏皎去刪掉她們,用美食獎勵勇敢一把的她。

夏皎被教育得太好,他甚至希望皎皎能夠自私一些,就像白若琅女士那樣自私些也無妨,至少她自己過得快樂。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盼著她好,無怎麼都行。

夏皎有一副熱心腸,這樣很好。她會送醉酒的同事回家,也會幫忙做那些本和她無關的事情,溫崇月唯一的困擾在於,她和她那位高中同學好像總是特有緣分。就算是在蘇州,對方也會追過來,巧合地遇到夏皎,又巧合地送她回家。

溫崇月在家中著皎皎很久,天上著小雪,蘇州的雪溫溫柔柔,對於北方生長起來的溫崇月來說,這點當算不什麼。哈爾濱大雪深到一腳踩去能沒到小腿肚,溫崇月照樣能頂著風雪出揪陳晝仁出去喝酒,13年北京暴雪,公交停運,溫崇月和秦紹禮人帶著貓糧和狗糧送去附近的流浪寵救助中心,就算是現在天上刀子,溫崇月頂多拍照片發給妻子看一,繼麵無異色地正常出工。

前提條件是皎皎在家。

現在她在外麵,天色已經暗來,黑暗侵襲,天飄小雪。她是揚州人,江南水鄉的雪花大不到哪裡去,現在外麵又濕又冷,路上有些積水能結薄冰,溫崇月憂心她打不到車,又擔心她晚上看不清楚路,滑倒摔傷。

於是溫崇月給夏皎打電話。

她毫無防備,告訴溫崇月,她遇到老同學,老同學會送她回來。

溫崇月壓著醋說好。

不好。

怎麼可能會好。

為什麼對方“陰魂不散”,怎麼到蘇州,也能遇到皎皎。

溫崇月受不自己那點占有欲,他穿上外套樓,在飄著雪花的冬夜中穿梭前行,去小區口接自己的妻子。涼涼的雪花落在他頭發上,臉頰上,溫崇月心中妒火卻無法消除。

真傻,他不該繼續這樣去。

正確的辦法應該是去問清楚皎皎,不是嗎?

告訴她,我在吃醋,我愛你。

不,或許這樣過於幼稚,皎皎會不會認為他小題大做?

……

思緒亂糟糟,溫崇月最終走到小區口,他微笑著和衛聊幾句,拒絕去小屋取暖的善。他站在雪花中,冷靜地想著,會皎皎到,該怎麼和她說。

說,皎皎,我很高興你的同學能送你回來。但是,次再有這種事情,先告訴我好嗎?我是你的丈夫,這是我的責任……

溫崇月思考十種可以委婉表達需求的措辭,但在看到妻子的一瞬間,他最先開口的,是那一句:“怎麼和他一塊過來?”

遮也遮不住,溫崇月捏著妻子的手,抵在嘴唇上,想要親吻她,觸碰她,壓著內心這些幼稚的醋。

她並沒有察覺:“哎?電話裡我說過呀?”

傻孩子,傻皎皎。

你怎麼看不出,你怎麼會看不出。

我在為你吃醋,我在為你極力壓製內心的糟糕,我多想……

夏皎在解釋,溫崇月低低應一聲。他聽妻子聊她的新發現,她完全不在這件事情,這讓溫崇月備受痛楚。

所以。

那就不要忍。

夏皎說:“我感覺自己做事情,有候光看表層,真是個傻子。”

溫崇月說:“你的確是個傻子。”

你是一個可愛的小傻子。

你竟從來沒有識到我在吃醋。

我在吃你的醋。

我承認我早就愛上你,在婚姻中,在朝夕處中,在我們的一餐一食中。

可你對它毫不察覺。

“說起來怕你笑,我都這個年紀。”

我年齡這麼大,在你麵前,卻是會像初入愛河的毛頭小子一樣,患得患失。

“但是,總有些事情是我所不能控製的。”

就像心動,就像吃醋,我恨不得壓著內心,藏起來這種幼稚的醋,免得被你發現。我的私欲是如此的惡劣,我隻想展示給你看完美的一部分。

但我無法控製。

失去控製。

為我愛上你,皎皎。

“為我愛你。”

“為我愛上一個聰明的小傻子。”

“為不確定這個小傻子是否也愛我。”

是的,我不能確定。

你愛我嗎?皎皎?

溫崇月在涼涼雪夜中向她告白,平靜克製,他完全沒想到會在此刻說出來,但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他所能做到的,隻是在理智稍稍回旋後,倉促地握著夏皎的手回家。

他多愛她,愛到怕她被嚇跑。

好在並沒有,喝熱水後的夏皎同樣講述著她的愛,她的膽怯,她的珍重,她的溫柔。

春草長在草叢中,溫崇月記不清楚那晚他和互剖心跡的皎皎做多少次,個人如此親密地融在一起,接吻,擁抱,所有的體,液混在一起,如果不是裝備不夠,溫崇月恨不得要將所有糧草子彈都悉數灌輸於她。

所謂人間至樂,莫過於此。

溫崇月決不去在皎皎的暗戀對象,他已經確認對方的心,將不在乎這些過往。

後命運給予他一份大禮。

藏在皎皎青春的身影,是他。

一直被他自己耿耿於懷的家夥、有眼無珠、混帳東西……都是他。

九十頁筆記本,五十二次名字。

任何語言,都不能描述他當的心跳。

溫崇月很想過去給皎皎一個心疼的擁抱,又壓去。

溫崇月悄悄將筆記本歸位,他假裝沒有發現這些,妥帖地保護好皎皎的秘密。

一生何其有幸,能得皎皎為妻。

……

六月。

東山和西山的青梅和枇杷陸陸續續地上市,偶爾可以見到早桃的身影,夏皎喜歡吃青梅,酸酸的可口又開胃。

緊張不已的溫崇月,在皎皎第一次說自己喜歡吃酸的候,就帶她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

並沒有懷孕。

隻是單純地喜歡吃酸。

這個結果讓夏皎鬆口氣,她笑著和溫崇月說:“是不是最近我們電視劇看多啦?怎麼可能一吃酸就是懷孕呢?忘我們一直都在做措施耶!”

說這話的候,陽光溫柔。在梅雨季節,能有這樣晴朗陽光的候是很難得的。除煙雨蒙蒙江南外,人的心情也可能會連綿不斷的雨變得低落。溫崇月將從醫院買來的維生素複合藥片放到夏皎手中:“最近太陽少,你多吃點維生素和鈣片補補——是我太緊張,畢竟孩子是件大事。”

夏皎笑,她放好藥片,撲過去,輕輕地用鼻尖蹭蹭溫崇月:“知道啦,溫爸爸。”

溫崇月笑著舉手投降:“好好,今晚我們換個角色扮演?”

夏皎傾身,她不愛聽車載電台,自己連上藍牙,放一首歌,《moonriver》。

溫崇月和她商議:“這個周末你想去采摘什麼?枇杷?是青梅?枇杷摘多可以做枇杷膏,青梅也可以醃一部分,夏天候……”

夏皎想想:“猜拳吧,你枇杷,我青梅。”

人猜拳,溫崇月勝利。

很好,那就去摘枇杷。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

夏皎這次看醫生,是請假出來,現在一切安好,自是回店鋪。宋爺爺拄著拐杖過來,他買一枝火紅的玫瑰,顫巍巍地又往外走,夏皎知道他要去哪裡,是和家庭反的方向,乘公交去墓園,去看望沉睡的妻子。

店裡麵的鬱青真喜孜孜地和夏皎聊警察抓到的跨殺豬盤詐騙犯,現在正在統計信息,過段間會將從騙子那裡攔的資金按比例分給受害者……

夏皎聽著她的聊天,將最後一枝勿忘我插入花泥中,抬頭看,玻璃窗外,黑色板寸頭的朱孟城坐在花店前新增加的休息椅前,正在認真讀書。

高嬋和店員熱切地聊天,空氣中有著淡淡植香,夏皎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

多好。

晚上,夏皎和溫崇月去網師園聽昆曲,廳堂水榭,隔水荷花接樓台,唱腔咿咿呀呀,柔軟乾淨。回家的路上,溫崇月向賣蓮子的老太太買六朵大蓮蓬,有朵荷花四片蓮葉,全給夏皎。

碧綠的蓮子剝去外殼,去掉苦澀的芯,夏皎叼在口中,試圖和溫崇月講道理:“明天我們真的不和姑姑、張雲和老師、張抱林一塊出去玩嗎?我覺著人多熱鬨哎。”

溫崇月歎氣:“他們三個就已經足夠熱鬨,皎皎同學,我是想和你單獨約會——給我一個。”

夏皎將剛剝好的蓮子塞到他嘴巴裡,車一關,整個空間內全是輕柔的蓮子香氣。她隻拿一朵蓮蓬,放在裙子上,剩的全都放在車後座,清香四溢,溫溫柔柔。

溫崇月係好安全帶,夏皎已經迫不及待地連上藍牙放歌曲,是那首歌。

是《moonriver》。

“moonriver,widerthanamile……”

溫崇月問:“你很喜歡?今天已經放好多次。”

夏皎用力點頭:“當喜歡。”

歌曲很溫柔,聲調也輕。

溫崇月吃掉蓮子,又問:“為什麼喜歡?”

夏皎啪地一,將剛扣好的安全帶又打開,她傾身過來,一手搭在溫崇月肩膀上,另一隻手按著他的腿,仰起臉,與他接吻。

溫崇月嘗到她口中清香的蓮子。

車外是江南的朦朧水汽,車內放著溫柔的歌。

“whereveryoin',i'mgoin'yourway.

twodrifters,offtoseetheworld.”

夏皎小聲說:“為我對溫老師第一次心動候,在車裡放著的——”

“就是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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