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都認識。就是趙興業之前的愛徒,一哥郭群。他倒沒什麼事,不過提供了證據之後,就直接退役了。真想不到,趙興業連自己的親徒弟都交不住。”
“那是活該。你看趙興業提出來的鬼計劃,抓他十次都不嫌多。這老頭差點把C國花滑的火種給滅了,真是鑽到錢眼裡了。”
常斌小聲說道“花滑是冬季小項,經費本來就不多,又攤上趙興業這個總教練,日子很不好過。J省隊現有的成績,全靠著十年前退休老教練發掘出來的人才。隻不過被趙興業摘了桃子。當年郭群他們原本被寄予厚望,現在都沒滑出來。”
劉深感歎道“出了他這個案子,我算明白,為什麼J省隊占著全國最好的資源,卻輸給我們這個津貼都時常拖欠的小省隊。”
梁舒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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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琳娜的頂層辦公室正在進行著一番熱情友好的談話。
山本教練整了整領帶,咽了口吐沫,敲開了波琳娜的辦公室。
山本教練非常緊張,他覺得今天的會麵將是一場鴻門宴。他已經損失了編舞市場,冰鑽是他唯一的安慰。沒有人會放棄嘴裡的肉。誠然,波琳娜對於冰鑽擁有絕對影響力,但是既然她放權給自己,就彆想拿回去。山本教練心中發狠“我這大半年也不是白乾的,在關鍵崗位安插了幾個親信。就算你要奪權,我也要在走前給你塞釘子。讓你再度上任之後倒大黴。屆時我揪出錯誤,處理麻煩,以救世主的姿態重掌冰鑽權柄,就是名副其實的冰鑽總教練了。你這個R國老虔婆,滾到一邊待著吧。”
波琳娜熱情地迎上來,“山本教練不要客氣,快請坐。我特地為你準備了J國茶。冰鑽俱樂部有今天,是我的努力,也有您的功勞。這一年獨自挑起冰鑽這麼大攤子,辛苦了。”
山本教練聞言放鬆了些許。儘管兩人所教導的弟子發生了矛盾,但是波琳娜還是很信任自己的。不然也不會如此痛快地放權。
山本教練頓頭道“不,您才是冰鑽的總教練,實際掌權者。”
波琳娜擺手道“哪裡哪裡。我今天找你來,就是想談談這件事。早日讓你名正言順。”
山本教練有些懵了。波琳娜是何等的鐵腕女皇,他能從波琳娜手裡搶得實權,仗的是多年的經營和少許的機遇。他肖想波琳娜總教練的皇冠,已經太久了。但是借他一個膽子,也不敢現在就逼宮奪權。冰鑽上的波琳娜烙印太深了,他上位時日較短,還沒來得及把波琳娜的人都清洗乾淨。
波琳娜撩了撩頭發露出些許疲態,她無奈地說道“我老了,沒有精力兩邊兼顧。既然我把冰鑽交給了你,還貪戀著虛名做什麼呢?”
山本教練試探道“您是說,您想徹底辭掉冰鑽總教練之位?”
“沒錯,我這次回到冰鑽就是為了這件事。這一年來,你把冰鑽打理得很不錯。我把冰鑽交給你,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山本教練的心臟砰砰直跳,他心中大呼道“天皇在上,真的有上天掉餡餅的好事嗎?波琳娜這個死婆娘是被誰下了蠱?”
波琳娜傷心道“難道山本教練看不上冰鑽俱樂部這座小廟?”
笑話,怎麼可能?山本的身價一半源自其編舞師的名氣,另一半就是冰鑽的男隊教練帶來的光輝。
山本激動地手發抖,心道“這半年來的水逆終於沒了。誰能想到波琳娜能自己犯糊塗,把家業交到我手裡。等我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和惡毒的C國冰協解除合作關係,把那群下賤的C國人全都趕出冰鑽。”
在C國杯的爭端後,山本教練恨死了C國冰協。但是劉深等C國運動員,是波琳娜親口招進來的,他動不得,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了。但是一旦波琳娜正式退位,山本就會在第一時間清洗。
但是山本心中也在犯嘀咕。波琳娜在C國杯上看向他的眼神很是不善,怎麼沒多長時間,就對自己委以重任呢?但是如此誘惑當前,山本也沒有細想。隻當是波琳娜手下真的沒有人了。
波琳娜見山本發呆,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語重心長地說“冰鑽俱樂部看起來家大業大,其實這個家不好當。山本教練,你懂的花滑技術,懂得編舞,還在冰鑽工作多年。最能擔起冰鑽重任的就是你。我知道你們東方人喜歡含蓄,但是我的時間沒有那麼多了。我在這個月之內就想徹底退下來。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就隻好另尋他人了。”
山本本來還想假意推拒,這下徹底急了。在他看來,冰鑽俱樂部就是一個金山。波琳娜就是守著金山不會運用的死板老虔婆。在這近一年的掌權時間中,山本的胃口慢慢被撐大了。在他看來冰鑽早就是自家的金山,怎麼能讓給彆人?
山本立馬立正,腳後跟一碰,鄭重地說“波琳娜教練您放心吧,我接過總教練的職位後,一定會好好乾,讓之後的冰鑽更加輝煌。”
波琳娜撫掌笑道“好好好,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一個月之後,我把冰鑽俱樂部的總教練之位,交給你。”
山本努力控製麵部肌肉,矜持地一笑。
波琳娜攬過山本的背,按下房間的隱藏開關。一麵假牆從兩麵打開,外麵是一個大會議室,坐著滿滿一屋子人。大家都西裝革履,一看就是業界精英。
波琳娜拖著驚呆了的山本走了進去。她笑著說道“大家都聽到了吧,剛剛山本教練同意接替我的總教練之位。”
會議室中的人紛紛點頭,為首的人說“我們也很期待山本教練的手段。”
山本教練乾笑道“波琳娜教練,這是怎麼回事?”
“左邊坐的都是冰鑽俱樂部的董事們,大家幾年難得聚齊,難怪你不認識。”
山本教練腳後跟一磕,恭恭敬敬鞠了一遍躬,點頭哈腰地自我介紹。他剛鞠完左邊,轉向右邊。右邊為首的中年女人擺手道“山本教練,您太客氣了,我們這邊都不是冰鑽俱樂部的董事。我們是德勤審計的。”
山本教練的手呆在半空,他好不容易找回了語言,乾笑地對波琳娜說“波琳娜,咱們冰鑽俱樂部又不是企業,不是從不審計的嗎?”
山本教練在冰鑽十年,都沒有聽過審計的事情。這也是山本認為冰鑽是一座移動的金山的原因。以他這大半年的經驗來說,就是一個孩子都能在冰鑽混成百萬富翁。
波琳娜的眼睛裡好像透著冰碴,“是呀,冰鑽組織鬆散,我們確實沒有每年審計的要求。但是在冰鑽的發起章程裡,明確寫著,如遇到主要負責人變更,將必須進行離任審計。山本教練,我這是為你的未來掃清障礙呢。”
山本的腦子裡如過電影一般,想起他這大半年做下的好事。在編舞收入大減的時候,他新提了兩個座駕,這錢可不是白來的。
山本教練背後冷汗直流,滿腦子想如何拖延時間。“太急了太急了,好歹等我們把事情捋清楚了,再讓審計進場。”
波琳娜聲音洪亮地說道“什麼捋清楚?就從現在開始查。我波琳娜這些年做事,無不可對人言。山本教練,你呢?你很害怕嗎?”
“不,不怕。”山本教練的手汗洇濕了西褲。
波琳娜笑了笑拍手說道“你們剛從財務部拿到數據了,就從現在開始查吧。你們需要資金支出的佐證資料,儘管找工作人員要,要不出來就找我或者山本教練要。大家放開手腳乾。我的要求就是兩點,一是真實,二是速度。”
山本教練鋥亮的手工皮鞋上,落下了一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