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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慕容霄有些消沉,也冷靜了下來,他慢慢認清了眼前的局勢,爹不疼娘不愛,自以為夫妻一體,實則人家不搭理他。
孤身一人,
二十年來頭一遭他需要靠自己。
不靠母後,也不靠皇子或太子的名頭。
他挨個思量著,母後如今隻會對他惡語相向,父皇猜忌他,二哥慕容焱覬覦自己的夫人,那三個狐朋狗友這個時候更靠不住,
思來想去,就隻剩顧鳶可以拉攏。
夫妻沒有解不開的愁,慕容霄有這個自信。
自那日後,林嬤嬤加上了十足的架勢,就怕太子妃再整出什麼幺蛾子,光婆子就侯在門外四五個,讓林嬤嬤意外的是,慕容霄突然就消停了。
慕容霄如此且消停了又五六日,每日朝春暉殿送吃食、衣物,噓寒問暖,卻沒得到半分回應,
女子氣性都大,慕容霄單手搭在額上,凝望著紙張上一滴墨慢慢暈染開,說服自己水滴石穿,總有一日,顧鳶會打消對他的敵意。
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慕容霄太過於高看自己。
當這幾日繡布被送來,他繡了一日後,又熬不住了。
繡花這事,連顧鳶都沒做過,何況從小養尊處優的慕容霄,
“哎呦——”
毫無防備的,慕容霄繡了兩針,就被紮了一下。
指尖滲出一點血珠,這點疼不算什麼,他用錦帕擦去血珠,又接著繡。
林嬤嬤定睛一看,臉色沉了一截,“太子妃殿下,您繡的這是什麼!”
慕容霄抬眸淺淺看向林嬤嬤,那雙眼,縱使換了主人,依舊靈動如夜空的星辰,
“林嬤嬤,這可是父皇的壽誕,代表東宮獻禮,你難不成真的用我的繡品嗎?另一個繡品在哪?幾個繡娘繡?快要完成了吧。”
他語氣淡如纖雲,一切仿若儘在掌握。
這可是他身為太子的常規操作,將彆人的功勞扣在自己身上,堂而皇之受著眾人讚歎。
可他忘了,這次是對他的懲罰,所以,沒人替他受過。
林嬤嬤麵不改色,隻是又暗自吸足了一口氣,慕容霄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林嬤嬤將那些規矩禮數搬出來,說了足足兩個時辰才作罷。
慕容霄全當太傅講學,這耳朵進那耳朵冒,林嬤嬤是母後派來的人,自己再不情願,也要忍著。
忍,成了他這幾日頻繁掛在心頭的字。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忍耐,甚至,他從前根本無需忍耐。
然則,他越來越發覺,他像極了一隻被困的猛獸,困住他的牢籠,指環般粗細,可任他怎麼扯也扯不斷,
不僅如此,還一寸寸收緊,最後捆住了他的全身,束縛了他的手腳,最後扼住了他的喉嚨,
無法呼喊。
四天後,慕容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能忍。
他的雙手手指,被紮了個遍,好似蜂窩煤般,密密麻麻的針眼,
第一日夜裡,他的雙手手指抹上藥,第二日便能好,可到了第二日、第三日,抹藥愈合的速度跟不上針紮的速度,
到了第四日,慕容霄的雙手指尖腫成了小饅頭包,林嬤嬤還是讓他捏針刺繡,
捏起針線,慕容霄隻覺得手指又疼又麻,他的繡技沒有因為幾日來的針紮有任何長進,又一針紮在指頭上,針眼裡已經滲不出鮮血,而是泛青的黃水,
慕容霄心尖跟著猛抽一下。
都說十指連心,如今的疼痛,不知翻了多少倍,每紮一下,宛如受刑。
心底的酸澀,慢慢積蓄成了怒意,他又無法直截了當地發泄,隻能將這些全數倒在了侍候的小宮女身上,
吃飯時,銀箸掉在地上,慕容霄一腳踹在布菜的小宮女腿窩,麵色陰冷,
“連你個小宮女也想欺辱我!誰讓你放的銀箸,我的手這樣,能拿得住銀箸嘛!”
小宮女磕頭求饒,心中委屈翻湧直上,餐桌上銀箸、瓷勺一應俱全,怎的就成了她的問題。
雪雁見太子妃又想發作,拍拍小宮女的背示意她趕緊離開,拾起湯勺咬了口酸辣湯,遞到慕容霄嘴邊,
“姑娘,我今天特意做了您愛吃的酸辣湯,嘗嘗?”
不喜辣的慕容霄,今日不知怎的,聞著這股酸中微辣的味道,倒成了美味,冷厲的雙眸漸漸柔和,抿了一口,滿口鮮香。
連喝了兩碗,慕容霄心神得到了安撫,雪雁命人撤了飯食,陪自家姑娘用茶,趁著無人時,緩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