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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相到老實人 喜水木 81384 字 9個月前

第61章

宋時眠是被電話吵醒的,打電話的是她外婆。

時間不知道幾點,周圍很安靜,宋時眠拿著手機倒在床上,宋英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眼睛睜都睜不開。

“……你舅還怕我跟著他們一塊去鬨,特地打電話給我,讓我彆去。我是那種人嗎?我呸!那些人就是貪,收了人家的錢還嫌棄不夠多,現在好了,施工隊停了,人都撤走了,彆說要錢,恐怕連之前的賠償也要沒了……”

說著說著她完全聽不見宋時眠的聲音,狐疑道,“乖孫,你在乾嘛呢?”

宋時眠掙紮著發出一句模糊的聲音,“啊……在、在呢。”

宋英道,“你不會還沒起吧?”

“哎喲,這都早上十點了,你昨天晚上做賊去了,這個點都不起?是不是又熬夜了?我得打電話給小潮,讓他教訓你。”

宋時眠心想,要不是厲潮,他能這個點都不起嗎?

見他實在困得緊,宋英無奈,隻能挑著要緊的給他講。

“家裡拆遷,分了房子,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星期搬家,叫上小潮來新家吃飯啊!”

她說話嗓門大,聽她吼了那麼一會,宋時眠終於清醒了點,“搬家要我們來幫忙嗎?”

“不用。”宋英道,“你舅喊了什麼搬家公司,直接一車就拉過去了,過來吃飯就成,特地選了周末的日子,小潮應該不上班吧?”

宋時眠抱著被子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不清楚呢,我到時候問問他。”

“一定要來啊。”

“知道了……”

掛了電話後,宋時眠發了會怔,腦海裡的那點睡意終於消散得差不多。

他翻身坐起來,伸手摸了摸底下的床鋪。

很柔軟,入手的質感很絲滑,和他家裡棉質的床單觸感根本不一樣,空氣裡浮動著不知名的熏香。

這不家裡。

也不知道厲潮給他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宋時眠試著喊了喊厲潮的名字,等了許久都沒人答應,他無奈隻能翻身下了床。

導盲杖這個時候也不見蹤影,宋時眠隻能靠著雙手摸索著前進。

房間很大,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好一會才摸到牆,沿著牆往前走終於找到了門。

宋時眠試著把門把手往下按,當門被拉開的瞬間,他在心底悄悄地鬆了口氣。

還好,還沒被關小黑屋。

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

“厲潮?”

他又喊了聲。

依舊沒人回答。

宋時眠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他摸到了外麵的欄杆,下麵懸空,臥室應該在二樓。

他順著欄杆以烏龜的速度慢慢往前移。

周圍很安靜,當空氣裡響起開門的聲音時宋時眠愣了下。

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扭頭,不太確定地開口,“厲潮,是你嗎?”

厲潮提著吃食,一抬眼就看見宋時眠站在二樓的走廊上,隻差一步就踩到了下樓的台階。

他的臉色變了變,“彆動。”

宋時眠被他嚴肅的語氣嚇了跳,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傾了下。

他伸手抓住欄杆,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陣風朝他奔了過來。下一秒,一隻手攬著他的腰,將他往後帶。

直到遠離了台階,男人緊壓著的唇才稍稍緩和。

“抱歉,我沒想到你會這個時候醒。”

畢竟按照以往的經驗,宋時眠得睡到十一點左右,沒想到今天才十點他就起來了。

宋時眠抓著他的衣服,緩了好一會才知道自己差點踩空了。

他搖了搖頭,“外婆給我打電話,被吵醒了,我喊了你,沒人答應我才出來的。”

厲潮一隻手拎著飯,隻能鬆開圈住他腰的那隻手,掀開他的衣服,又撩起他的褲子,看看他有沒有受傷。

看了半天,傷倒是沒看見,但昨夜留下的那些痕跡一晚過去非但沒消散,反而更加深了,落在白皙的肌膚上,惹眼得緊。

宋時眠把衣服從他手裡搶救回來,“乾什麼!乾什麼!說話就說話,動手動腳的乾什麼!”

大早上的,他實在是不想體驗昨晚腰直都直不起來的感覺了。

可憐的他,四舍五入都是快要奔三的人了,平日裡還是個從不運動的死宅,那樣高難度的動作簡直快要了他的老命。

青年著急的樣子像隻張牙舞爪的貓,看得男人沒由來的有些想笑。

他拉著宋時眠的手,帶他去旁邊的電梯,跟他解釋,“樓下的房間沒鋪床,隻有二樓有,不是故意讓你睡樓上的。”

昨天進來的時候太晚了,他來不及收拾樓下的房間,隻能先帶他來樓上。

樓上樓下的宋時眠不是很在意,他比較在意的是……

“這是哪裡?你又是誰?”

天地良心,他隻是想問現在出現的是哪個人格,可沒想到話音一落,旁邊的人立馬就沉了臉。

宋時眠被壓在電梯的牆上,身上的睡衣不是他的,號碼足足大了一個號,寬鬆得不行,動作一大,鎖骨上被吮得發紅的痕跡頓時就露了出來。

厲潮伸手,在那塊痕跡上伸手按了按,細微的刺痛沿著那塊皮膚往四周擴散。

他伸手從那塊皮膚上擦過,語氣聽起來有些冷,“看來是昨天晚上的乘車費用收少了,才會讓你問出我是誰這種話。”

宋時眠被他蹭得皺了皺眉,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另外的事。

換了地方,看樣子這是一個除了覬覦人夫鄰居之外的另外一個人格。

醫生之前就跟他打過招呼,說可能不止一個,對此他也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可讓他感到棘手的是,從這個人格出現到現在已經四天了,主人格就一直沒出現過。

見他不回答,厲潮撫平他眉間的皺痕,“怎麼?需要我幫你回憶回憶嗎?”

宋時眠打了個哆嗦,“彆,我想起來了。”

讓他再回憶回憶,他腰還要不要了?

作為被他強製拐回來的可憐盲人,青年對於新環境和跟前陌生的男人感到了無比的陌生和惶恐。

可他看不見,手機都沒帶在身上,諾大的彆苑裡隻住著他們兩個人,跑又跑不掉,連求救聲也隻有綁匪聽得見。

因為恐慌,他的眼底蓄著淚水,要落不落地,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

“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害怕的表情很大程度上取悅了男人。他帶著他往餐桌上走去,決定暫時對這位可憐的盲人好一點。

“免得你被餓死,帶你去吃飯。”

宋時眠,“……”

行、行吧。

他揉了揉眼睛,跟著厲潮的腳步。

晚上沒睡好,他的眼睛又乾又澀,被風一吹就盛滿了生理性的淚水,腦子懵得站都站不穩,全靠厲潮拉著他。

坐在餐桌上,厲潮看著他霧蒙蒙的眼睛,好心情地彎下腰,伸出指尖,拭掉掛在他眼睫上的淚。

“宋先生,如果你乖一點,聽話一點,也能少受些罪。”

宋時眠嘴角抽了抽,拍掉他的手。

“如果我不乖呢?”

“沒關係。”

男人回答他。

“多做兩次就乖了。”

“……”

眼盲小美人露出屈辱的表情。

背著丈夫,他在公交車上遭人猥褻不說,現在還直接被路人帶回家這樣那樣。

而他的丈夫,一夜過去了,甚至連個問候都沒有。

“真可憐啊……”

綁匪道,“妻子在外夜不歸宿,丈夫不聞不問。昨天你為了他誓死抵抗,可他呢,指不定在哪裡逍遙快活呢。”

“……”

厲潮鉗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怎麼?現在在這跟我裝什麼?你忘了昨天在我身下……”

宋時眠麵無表情道,“我餓了。”

三個字,硬控對麵男人十秒。

十秒後,鉗在他下巴上的手鬆開,空氣裡傳來解袋子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他拿取飯菜的聲音,宋時眠有些想笑。

被拿捏的男人表情有些不爽,放東西的聲音比平日裡大了兩個度,“若不是看你伺候我伺候得還不錯的份上,你以為你會有這麼好的待遇?”

“啊是是是,你說得對,所以吃什麼?”

厲潮哽了哽,不情不願道,“東坡肉,釀豆腐,咕嚕肉,炒時蔬,排骨湯。”

宋時眠道,“先來碗湯,謝謝。”

男人給他舀了湯,看著他喝湯,陰沉著臉開口,“宋先生……”

湯不燙,宋時眠一口氣喝了小半碗。肚子裡墊了點湯,他才朝厲潮開口,“這位先生,你是打算一直關著我嗎?”

看著他含笑的眼睛,厲潮指尖蜷了蜷,忽然很想親親他的眼睛。

但他沒有。

今日外麵還在下著小雨,哪怕已經接近中午,可依舊是灰蒙蒙的一片。

屋裡沒開燈,厲潮坐在背陰的地方,黑衣黑褲,鴨舌帽扣在頭頂,帽簷拉得很低,高大的身軀幾乎都淹沒在陰影裡。

陰翳又沉默。

隻有在看著對麵的宋時眠時眼底才會綻放出光亮。

他知道,哪怕他短暫地擁有過他,可終究是他強迫的他,不屬於他的終究不屬於他。

見他不回答,宋時眠歪了歪頭,疑惑的“嗯”了一聲。

半響後,坐在他旁邊的男人說話了。

聲音淡淡,透著幾分漫不經心。

“等我玩膩了,自然會送你回去。”

第62章

等他玩膩了?

依著昨天晚上他那股凶猛勁,得等到什麼時候?

宋時眠覺得有點棘手,“那你說,你什麼時候才會膩?”

厲潮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他碗裡,碗筷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音,“那要看宋先生的表現了。”

那些小說裡,美貌的金絲雀蓄意接近金主,害怕金主不留下自己,於是一邊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一邊打探金主的想法。

而位高權重的金主欣賞著金絲雀柔弱依順的表情,一般都是這麼回答的。

宋先生憂傷地吃了飯,表情一派愁雲慘淡的樣子。

他們的情況,是不是有些反了?

因為他的囚禁,讓這位貌美的眼盲美人臉上的最後一絲笑容也落了下去。

男人對此很滿意,往後仰了仰身子,低聲敲打他,“吃了飯就回房間休息,我有事要出去一趟,要是你敢偷偷跑,昨天晚上那些照片……”

宋時眠抬起頭,“你還有照片?”

他臉上驚訝的神色不似作假,厲潮舌尖抵著牙齒,笑了。

“不僅有照片,還有視頻,如果你不想這些出現在你老公的手機裡,就知道該怎麼做吧?”

宋時眠,“……”

我知道你變態,但萬萬沒想到,你會這麼變態。

在他無語的表情裡,看著手機裡不斷發過來的催促消息,厲潮拉低帽簷,起身離開了。

在他離開後,原本沒什麼人的彆苑來了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她似乎是被忽然聘用過來的,臉上多了幾分對新環境的陌生,手指糾纏在一塊,對著眼盲的雇主有些無措。

“宋、宋先生您好,我是留下來照顧你的人,你要吃什麼、做什麼就叫我。”

宋時眠沒想到厲潮還留了個人來照顧他。他放下筷子,禮貌的詢問,“你好,可以帶我回二樓的房間嗎?”

他手機還放在那裡呢。

“哦……好。”

女人愣了愣,伸出手攙扶著他。睡衣寬鬆,那些有些曖昧的痕跡都被女人收在了眼底。

她仿佛被燙到了一般,低下頭,不敢再看。

腦袋裡不由得浮現出剛剛離開的那個男人在她跟前交代任務的樣子。

她是個才培訓完新上任的家政。

這片全是彆墅區,但都是獨門獨院,再加上周圍樹木繁茂高大,每棟彆苑進出的路和地理位置都是精心設計過的,隱私性很強。

這也就意味著,能住進來的人非同一般。

當接到電話的時候,她甚至還以為天上掉餡餅了,高興得不得了。

然後她就見到了她的雇主。

黑衣黑褲,鴨舌帽將他的臉擋了個大半,隻露出一截鋒利的下巴,整個人透著一股難言的陰翳感。

叮囑的事項很多,總結起來無非就是讓她照顧一個格外挑食的盲人。

讓她感到心驚的是,雇主那雙朝她瞥來的冷淡眼神。

“看好他,要是讓他跑了,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跑……

女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朝宋時眠看去。

青年的臉色有些蒼白,模樣倒生得好,溫溫潤潤的樣子,素白的指尖扣著她的手臂,跟著她慢吞吞地朝電梯那邊走去。

眼睫很長,垂下時擋住了那雙失神的眼睛。

或許是因為看不見,他對彆人的目光很敏感,她的眼神才落在他身上沒一會,他就抬眼朝她那邊扭過頭。

“怎麼了?”

那雙眼空洞、無神,瞳孔如墨般黑,不難想象,如果看得見,這雙眼睛將會綻放出什麼樣的色彩。

諾大的彆苑空蕩蕩,裡頭就呆著她和宋時眠兩個人,再加上男人那番話,她對宋時眠的處境多少有些推斷。

這片彆墅區因為隱私性極好,裡頭不僅住著好幾個明星,甚至有時候還能聽同事談及裡頭哪個有錢有權的人又包了小情人。

可那是外圍的,哪怕養了小情人,他們這些做家政的談論兩句也沒事。

可這是內圍。

彆說談論,但凡進這裡工作,都是要簽保密協議的,眼睛耳朵不能亂看亂聽,要是把這裡麵的東西泄露出去一個字,這輩子就完了。

可跟前的青年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一副被摧殘得不行的模樣。

而且一個眼盲人士,還讓她來看著,多半也不是自願待在這的。

天殺的資本家!連殘障人士也不放過!

宋時眠不知道家政在心底經受了什麼樣的人性與前途的抉擇才開口。

“宋先生……”她道,“請問你需要幫助嗎?”

宋時眠腳步停頓,琢磨不透這個家政在想什麼,“要啊,需要你幫助我上樓。”

他感覺他腦子有點暈,還有點熱,彆不是昨天淋感冒了吧?

希望是他的錯覺。

家政哽了下,眼底的憐愛更甚了。

肯定是有什麼把柄握在那個可惡的資本家手裡,連求救都不敢。

天殺的有錢人!

她握著宋時眠的手,“宋先生,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往外說的,如果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請務必聯係我。”

大不了、大不了她就回家種地。

宋時眠被她忽如其來的熱情嚇了跳,把手抽了出來,覺得腦袋更暈了。

“啊……好、好的?”

在家政熱情幫助下,宋時眠又回到了昨天睡覺的房間。

他關上門,摸索著在枕頭底下找到自己的手機。

僅剩岌岌可危的百分之三十的電量。

他這才發現他手機裡多了好幾條消息和電話,都來自江清韻和厲潮的“同事”。

宋時眠權衡了下,先給打開江清韻的對話框。

【小眠,厲潮在你那裡嗎?我聯係不到他了。】

【厲潮的同事說看見你們上了公交,你和他去了哪裡?】

【小眠?】

然後就是電話。

宋時眠頓時覺得不太妙,立刻給江清韻回了個電話。

江清韻妙接。

“小眠,是你嗎?”

“是我。”

“你現在在哪裡?團團跟你在一起嗎?我打他的電話是關機的,打你電話也沒人接,急得差點都報警了。”

聽著江清韻著急的聲音,宋時眠有些心虛地咳了咳。

“沒事,厲潮跟我在一起呢,不過他帶我換了個地方,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聽他說厲潮跟他在一塊後,江清韻鬆了口氣。

宋時眠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久不接電話。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宋時眠道,“他又出現了一個新的人格,而且,主人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

所以這也是江清韻為什麼打厲潮電話關機的原因。

一聽宋時眠這麼說,江清韻有些慌,“那這要怎麼辦?”

“沒事,你先彆太擔心。”宋時眠安撫她,“出現了是好事,我們就能知道他為什麼會分裂了,先靜觀其變,看他打算做些什麼。”

厲潮什麼都不跟她說,漸漸地,這件事反而宋時眠更有話語權。

江清韻隱隱的有些嫉妒,可更多的是心酸。

“我……我知道了,這件事麻煩你,你知道的,媽媽幫不上你什麼忙……”

宋時眠溫和地安慰她,“哪裡呢,現在就有一件事需要媽你幫忙。”

“厲潮跟我說,他有事要出去,可能還得你去查查他去了哪裡、去乾了什麼。”

江清韻忙不跌的應下。

還沒等她著手去查,助理的電話就來了。

“夫人,少爺出現了。”

“他去見了沈彆。”

沈彆,沈家的小公子,身體不好,長時間待在家,很少有人見過他長什麼樣。

厲家和沈家雖然往來,但交情並不深,所以當助理遞出邀請的時候,壓根就沒想沈彆會答應。

可讓他想不到的是,他邀請剛一遞過去,沈彆那邊立馬就同意了。

那頭沈彆是同意了,可等到吃飯那天,厲潮不見了。

他的電話打不通,宋時眠的電話也打不通,連江清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助理拿著手機在房間轉了一圈又一圈。

覺得他助理生涯最大的坎就是厲潮。

媽的狗老板!

好在還有三個小時就到約定吃飯的點的時候,助理腦子一抽,想到了被厲潮拿走的備用機。

他幾乎是不帶任何希望的撥打了備用機的號碼。

厲潮接了。

雖然消失了一晚的老板性格好像變得有些奇怪,助理也不敢問,剛剛在心底狂罵老板狗東西的助理拿著手機秒變鵪鶉,老老實實地跟他彙報工作。

那頭陷入了沉默,竟然把電話掛了。

助理,“!!”

辭職!

立馬就辭職!

可眼看著時間逐漸逼近,助理不敢打電話,開始對著厲潮的短信平靜發瘋。

終於,那頭散漫地回了他兩個字。

【等著。】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助理站在餐廳門口,都快等成望夫石了,才看見那道姍姍來遲的身影。

天空下著小雨,厲潮套了件黑色的衝鋒衣在外麵,拉鏈拉到最上麵,擋住一小截下巴,頭上依舊戴著鴨舌帽,看不清臉。

往霧蒙蒙的天氣裡一站,活像電影裡沉默寡言的變態殺人犯。

助理,“……”

助理頭都要大了,“祖宗,誰讓你這麼穿了?啊!雖然不是很正式的商務會談,但你也不至於穿這麼隨便吧?”

聽著他的咆哮,厲潮隻是稍稍抬了抬下巴,露出帽簷裡那雙狹長冷淡的眼,很冷的顏色,裡頭宛如結了層冰。

“那我走?”

助理,“……”

他要辭職!

現在!立刻!馬上!

第63章

嘴上說著要辭職,可助理的手很誠實地把厲潮往裡拽。

“你可快點吧,人家沈小先生已經在裡麵等著了,哪有讓客人等的道理?”

被拽了,厲潮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往助理那邊看了眼,不過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把帽簷拉得更低。

私人飯局,助理不能參加,可看著厲潮這個樣子,他格外的不放心。

“厲總,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從出差到現在,厲潮的行為舉止越來越怪異了,信任度在他心底大打折扣。

厲潮沒說話,當著他的麵拉開包間的門,然後毫不留情的關上。

碰了一鼻子灰的助理,“……”

天殺的資本家!

包間裡,聽見開門的聲音,正在看菜單的沈彆抬起頭,瞧見厲潮這副怪異的穿搭也沒露出什麼不悅的神色。

他放下菜單,朝他露出一個笑,“好久不見。”

厲潮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麵。

沈彆坐著輪椅,膚色白得近乎透明,隻不過好容易可以出來一次,神色裡透著開心,瞧著比平時鮮活了幾分。

厲潮看了他身下的輪椅一眼,摘下帽子,露出臉來。

“你身體怎麼樣了?”

“還行。”沈彆道,“隻不過醫生不建議長時間站立和行走,就坐輪椅來了,這輪椅比彆的椅子坐著舒服,懶得換,就這樣。”

他問厲潮,“你怎麼忽然想起要請我吃飯?”

畢竟以他和厲潮的關係,再加上厲潮的性子,他實在想不到對方找他吃飯乾什麼。

厲潮倒了杯水,有些無趣地垂下眼,“不找你,找彆人。”

他這一說,沈彆就懂了。

他輕笑了聲,也不生氣,舉著菜單,又多添了兩個菜。

“大家都在傳你結婚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著他的麵,厲潮指尖抵著手指上的戒指轉了下,“結婚還有假的?”

沈彆的目光頓時被他手上的戒指吸引過去,冰冷的戒指在燈光下折射出奪目的光。

他眼底爬上一抹詫異,“真結婚了?對方是誰?”

想著被他藏在彆苑裡宋時眠,厲潮的眼神柔和了瞬,“你沒見過他。”

沈彆仔細端詳了下厲潮的神色,忽然道,“不會是那位吧?”

厲潮沒說話。

他挑了挑眉,“看來還真是,我就說,按你的性格,怎麼會忽然一聲不響的就結了婚,合著是蓄謀已久啊。”

見對麵的男人始終沉著臉不發一語,沈彆無奈道,“話說,哪怕你想見的不是我,也不至於對工具人這麼冷漠無情吧?我現在多多少少應該還算有利用價值?”

真的是,太寒工具人的心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坐在他對麵的厲潮好像和他認識的那個厲潮不太一樣,臉雖然還是那張臉,但氣質看上去完全不一樣。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包間的門忽然被推開,林星白急吼吼的聲音傳了進來。

“厲潮,你丫是不是有病?結都結婚了,約未婚男青年吃飯乾什麼?”

他走得急,身上還穿著剛從馬場下來的騎服,一看就是接到消息就立馬趕了過來,頭上掛著一層霧蒙蒙的雨滴。

看見沈彆好端端的坐在位置上,林星白走過去抓過他的手,上上下下看了番才開始抱怨,“不是我說你,你叫你吃飯你就來啊?他這種變態,指不定要對你乾嘛呢。”

沈彆拍了他的手背一下,“亂說什麼?厲潮不是那種人,哪有罵人家變態的?”

半年減一百斤,不是變態是什麼?

林星白在心底嘟囔了句,順勢拉開椅子擠在沈彆身邊,“我看他根本就不是想找你,就是看我卡他項目了,拿你來要挾我。”

沈彆看了他一眼,“你還卡他項目?”

林星白被他看得心頭一突,嘴硬解釋,“還不是他,好端端的去查我林家人,我能咽得下這口氣嗎?”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被查的林家人是誰,但好不容易有個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為難厲潮,林星白不抓住和傻子有什麼區彆?

他和厲潮不對付很久了。當然了,更多是林星白單方麵看厲潮不爽。

兩人見麵就吵,彼此電話微信全拉黑。

林星白話是多,但殺傷力不強,厲潮話不多,但一擊必中。

可今天林星白叭叭了半天,也不見厲潮說話,頓時覺得有些奇怪,朝他看了過去。

男人就這麼坐在位置上,不說話,微垂著眼,有些長的劉海擋住了眼睛,黑色的衝鋒衣將他的皮膚襯得很白,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玉。

察覺到林星白的目光,他掀起眼皮,涼涼的看了他一眼。

沒什麼感情,像看一個死人。

林星白,“……”

林星白直接從位置上跳了起來,“你看,我就說他很變態吧?這眼神,跟想要殺我滅口似的。”

厲潮沒嚇到沈彆,但一驚一乍的林星白把沈彆嚇得不輕,“林星白,光天化日的,人家殺你乾什麼?能不能彆發癲?”

“說不定就是因為我卡了他的項目,他就要殺我泄憤呢?”

沈彆,“……”

厲潮掀了掀嘴角,從林星白進來開始,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嗬!蠢。”

林星白頓時跳腳,“厲大壯,你完了,我跟你講,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沈彆有些頭疼的拉他,“林星白,你打不過他的,冷靜、冷靜……”

厲潮無視林星白快要把包廂掀了的聲音,低頭看著家政發來的消息。

【宋先生吃完飯,現在回房間睡覺了。】-

外麵雨變大了,淅淅瀝瀝的。

宋時眠整個人陷在被子裡,有些神智不清。

他全身沒什麼力氣,就連呼出來的氣息都帶著灼熱的溫度,腦袋暈乎乎的。

希望沒奏效,他好像發燒了。

他的理智告訴他,他這個時候應該立刻下床找點藥吃,可腦袋混混沌沌的,勉強抽出一絲理智規劃了下他吃藥的步驟。

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請來的家政不知道在哪裡,房子並不是他熟悉的。

也就是說,如果他要吃藥,就得先下床,然後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找到出口,再找到不知道在哪裡的家政,問對方詢問有沒有藥。

沒有的話可以還得麻煩對方出去買或者點外賣。

好麻煩啊……

宋時眠往被子裡縮了縮,徹底放任自己合上眼皮。

算了吧,睡一覺,睡醒就好了。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意識浮浮沉沉的。

恍惚間,他好像感覺門被打開了,家政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隻感覺吵鬨一陣後身邊又恢複了安靜。

宋時眠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嗓子又乾又啞,估計還出了身冷汗,身上黏膩膩的。

他用手撐著床,想起身,結果手剛放上去,就被另外一隻手抓住了,“彆動,你還在掛著點滴。”

他這才感覺到手背上不太對勁的觸感。

厲潮用手撐著他的後背,讓他靠在床上,端起放在一邊的水放在他唇邊。

“先喝點水。”

宋時眠就著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才感覺嗓子舒服了點。

“我……”他張了張嘴,聲音還是有些嘶啞,“現在什麼時候了?”

厲潮擦掉他嘴邊的水漬,不太高興,“晚上八點,發燒了為什麼不說?”

他身子感覺還是有些虛,但已經沒了忽冷忽熱的感覺,估計燒已經退了。

“我就想著睡一覺估計就好了。”

“睡一覺不是好了。”厲潮把杯子放床頭櫃上,“是傻了。”

“三十九度,再燒下去你不傻誰傻?”

要不是他覺得不對勁,讓家政進來看看,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

宋時眠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的轉移話題,“你不是出去辦事了嗎?做好了?”

厲潮知道他在轉移話題,沒拆穿他,看了眼還剩半瓶的點滴,問他,“餓嗎?”

宋時眠抿唇,不好意思的笑,“有點。”

厲潮把充滿電的手機放他手裡,“有事就打電話,我下去給你拿吃的。”-

廚房裡的食材都是現買的,家政在裡麵忙活,火上正小火煮著粥。

看見厲潮下來,家政忙活的動作明顯變得有些拘謹。

男人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走到煮粥的鍋邊,看著燉得軟爛的粥,關掉火,拿出碗盛了碗粥。

在端著粥出去之際,他腳步微頓,扭頭朝家政道,“你明天不用來了。”

家政大驚,“厲先生,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

還是說,她打算偷偷幫宋時眠的事被他發現了?

厲潮道,“你的工作完成了,不需要再來了。”

這個地方不方便,明天還是得送他回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家政麵容慘淡。

什麼叫她的工作完成了?

她不來,那住在彆墅裡的眼盲青年怎麼辦?

還是說,他發現了她和青年之間的秘密,終於忍耐不住把所有人都趕出去,打算獨占他嗎?

偌大的彆墅,眼盲的美人,除了宋時眠和厲潮就空無一人。青年想要做什麼隻能依靠眼前的男人,時間一久,他就越發的離不開他,最終成為他的籠中雀……

家政被自己的想法嚇了個激靈,猶豫了半響,找到醫生的開的藥,上了樓。

樓上的房間,厲潮正在喂宋時眠喝粥。

門沒關緊,透過縫隙,家政隱約能看見兩人有些親密的身影。

宋時眠靠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乖順地垂著眼,老老實實地銜住男人遞過來的勺子。

然後她聽見厲潮開口說話了。

“你以為你生病我就會心軟放過你嗎?還是說,你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挑戰我的耐心?我警告你,發燒這種事再有第二次,你老公的工作就彆想要了。”

家政,“!!!”

天殺的,還是有夫之夫!

就早上吃了一頓,睡到現在,宋時眠餓得前胸貼後背,哪怕隻是碗粥,他也吃得頭也不抬,聽見厲潮的話,抽空敷衍他。

“啊是嗎,我好怕。”

厲潮又遞了一勺到他嘴邊,嘴角的弧度很冷硬,“怕就對了,如果不想你丈夫出事的話,你最好乖乖聽話。”

他話才剛說完,門就被敲響了。

新來的家政站在門口,手裡拿著藥,神色很是決絕,“厲先生,藥你忘記拿了。”

不到十分鐘,厲潮手裡的粥就見了底,看著宋時眠還沒吃飽的樣子,厲潮站了起來。

“你看著他,我下去添粥。”

家政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她親自目送厲潮出了房間,見他下樓後,還把門給關上了。

她靠近宋時眠,語氣沉痛,眼神憐愛,“宋先生,我幫你報警吧。”

還在等吃的宋時眠,“……啊?”

報警,報什麼警?

怎麼忽然就報警了?

還沒等他緩過來,家政緊接著開口,“我知道你是被迫的,可能還有把柄在他手裡。可是,一味的隱忍隻會換來更加殘酷的對待,你一定要站起來,用法律的武器來保護自己!”

宋時眠,“啊……”

“是,那個厲先生是有錢有勢不假,我也知道,他們這些有錢人動不動就隻手遮天,可是現在是法製社會,總不能整個A市都是他的天下吧。”

“嗯……什……什麼?”

“你就聽我的,你先假裝順從他,然後我偷偷溜出去幫你報警,讓警察來抓他。”

宋時眠,“等……”

他的等等還沒說出來,一道陰冷的男聲頓時在門口響起。

“讓警察來抓誰?”

第64章

家政,“……”

家政渾身一僵,扭頭。

剛剛她嘴裡有錢有勢的法外狂徒厲先生正端著一碗粥站在門邊。

天黑了,走廊沒開燈,他整個身軀幾乎都淹沒在了黑暗裡。從家政的角度看去過去,隻能看見一團高大的黑影,沉默且冰冷的注視著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冷得讓人頭皮發麻。

厲潮端著粥,眼神停留在家政身上,又重複了一遍,“報警抓誰?”

家政咽了咽口水,從來沒有這麼急中生智過,“我剛剛和宋先生聊起一個新聞,有人搶東西跑了,我說讓報警抓他呢。”

門口的男人沒說話,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高大的身軀佇立在門口時壓迫感越發的強。

最後是宋時眠打破這有些詭異的氛圍,“你彆嚇她。”

看見他說話,門口的厲潮頓了頓,走了進來。

當他暴露在燈光下時,身上的那股陰冷感終於退卻了些,看上去沒那麼嚇人了。

他無視掉家政準備隨時將他就地正法的堅毅表情,坐在宋時眠身邊,回答他的問題,“沒嚇她。”

是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就要報警抓他。

感受著空氣裡家政灼熱的目光,宋時眠有些頭疼的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你……”他格外的難以啟齒,“我們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總之,他沒有傷害我,我也沒有被他強迫。”

“啊?”家政緩緩張大嘴巴,忽然領悟,“宋先生,沒關係,我都懂。”

這隻是迷惑敵人的權宜之計。

宋時眠,“……”

不,你不懂。

他幾乎是破罐子破摔地抓起厲潮的手,倆人的手交疊在一塊,兩枚一模一樣的鑽戒頓時落入家政眼裡。

“我們其實已經結婚了,他沒有強迫我,至於你聽到的那些……”

宋時眠道,“我丈夫腦子不太好,總愛胡言亂語,他說的那些都是假的。”

家政看了看兩人相握在一塊的手,又看了看宋時眠,整個人有些恍惚。

被說腦子不太好,厲潮有些生氣,但聽見青年承認他是他丈夫,於是他大方的決定不和他計較。

等了一會,也不見家政出去,厲潮不悅的皺起眉頭,朝她看了過去。

家政恍惚了一陣,被厲潮冷冰冰的眼神一看,不由得悲從中來。

“所以……我也是你們play的一環嗎?”

宋時眠,“……”

厲潮,“……”

語出驚人的家政顯然不想再看這對夫夫表演,大著膽子瞪了腦子不太好的厲潮一眼,離開了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

好一會,宋時眠才回過神來,拍了厲潮一巴掌,“都怪你!”

無緣無故被打了一巴掌打厲潮,“……”

他果然還是太仁慈,金絲雀非但忘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甚至還敢跟他動手了。

可金絲雀現在還在生著病,他也不好教訓他。

厲潮板著臉,端著粥,冷酷道,“張嘴。”

他決定隻讓他喝這寡淡無味的粥,好讓他知道自己的本分。

宋時眠張嘴咬住勺子,覺得這日子過得糟心極了。

也不知道厲潮什麼時候才願意放他回去?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吃了飯,拔掉點滴吃了藥,厲潮就送他回去了。

當站在熟悉的門口時,宋時眠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你就這麼帶我回來了?”

發了場高燒,青年的神色透著一股羸弱的病態感,原本就寬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他更加的單薄,仿佛風一吹就倒。

厲潮不動聲色地把他身上的外套攏得更緊,“怎麼,我送你回來,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那倒不是。”宋時眠很誠實,“就是覺得你這麼變態,不太像是這麼容易會放我回來的樣子。”

厲潮哽了下,“……”

他伸手,在他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捏了下,“回去後見到你丈夫,該怎麼說不用我教你吧?”

宋時眠不是很想如他的意,側過腦袋咳了咳,軟綿綿道,“很不好意思,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跟我丈夫說,要不你教教我?”

說完後,嗓子變得更加癢了,宋時眠沒忍住,又咳了幾聲。

高燒還沒退完全,他臉頰的皮膚還發著燙,唇色宛如被滋潤過一般泛著紅潤,在走廊朦朧的燈光下,透著一種病弱破碎的好看。

勾得厲潮喉結上下滾了滾。

“真的要我教你嗎?”

宋時眠看不見男人眼底的顏色,無知給了他巨大的勇氣。

“當然了。”

他話音才剛落,肩膀被厲潮的手慣著,欺身壓到了門上。

男人一隻手按著他的肩,另一隻手墊在他的後腦勺上,往前跨了一步,抬膝擠進他的雙腿之間,惡劣地磨了磨。

一時間,宋時眠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困境。

心底的警報頓時拉響,“等……”

他還沒說完,男人的唇便壓了下來。

厲潮的教學方式算不上溫柔,比起溫和的牽引,他更傾向於粗暴的掠奪。

而他的學生天分大抵不是很好,學了很久,依舊不能自主控製呼吸。

老師給他的大多,他吸收不了,腦子被知識塞得發蒙,咽不下的隻能沿著嘴角溢了出來。

過了一會,老師撤了出來,讓學生短暫的休息一下,在過多的知識壓榨下,學生雙眼朦朧,唇色比六月的櫻桃還要紅。

可老師還是不太滿意,於是又開始教他練習發音。

直到舌根酸軟,原本勾在脖子上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嚴苛的老師才放過學生。

電梯門口的燈已經熄滅了,隻有安全通道綠色的光芒勉強照亮兩個交疊在一塊的輪廓。

粗糲的指腹壓著柔嫩的唇瓣,黑暗裡,男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欲色,“怎麼樣,學會了嗎?”

宋時眠扶著他的肩膀想站起來,結果剛一動,就被抵著他的膝蓋猝不及防地磨了下。

他腰一軟,往前跌進了厲潮地懷裡。

厲潮好心情地伸手接住主動投懷送抱的人夫,伸手往他脖子上一勾,撈出帶著在他脖子上的鑰匙,替了他開了門。

兩天沒回來,屋子裡沒什麼變化,隻有靠窗的月季盆栽在這兩天裡悄無聲息的綻放出兩個花苞。

床鋪還是宋時眠熟悉的味道,吃了藥,再加上剛剛那一波運動量,一沾上床他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宋時眠出差的老實人老公終於回來了。

那時候的宋時眠才起床沒多久,發過去的小說翻譯對方很滿意,尾款很快就打了過來,並且詢問他還要不要接著乾?

雖然小說內容很羞恥,可架不住對方給得太多了,甚至比他第一本的報價還要高。

沒人會和錢過不去,宋時眠可恥的心動了。

他很快就和對方敲定合作事宜,那邊很快就把原文發過來給他。

厲潮就是他看小說的時候回來的。

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宋時眠交換了個綿密的吻,語氣裡透著思念,“我回來了,眠眠有想我嗎?”

他說得自然極了,仿佛真的是出去出差了這麼多天,而宋時眠卻在他出差的時候和另一個人滾到了床上去。

宋時眠的心底詭異的升起一股名為愧疚的情緒。

下一秒,他就把這股情緒揮散開,並在心底暗罵自己有病。

他麵無表情的推開男人的臉,“不想,離我遠點。”

麵對他嫌棄的表情,男人卻很受用,眼眸彎了彎,自然地坐在他身邊,仿佛一對很恩愛的夫夫。

“不是要搬家嗎?我們下午就搬吧。”

見他說起正事,宋時眠關掉手機,思忖道,“要找搬家公司嗎?”

厲潮回答他,“我已經找了,到時候隻要把東西收拾好就行。”

宋時眠看不見,坐在沙發上,理所應當的指使男人,“行吧,那你自己去收拾。”

厲潮的手在他的頭上揉了把,笑著靠近他,“那可以親一口嗎?”

宋時眠很大方的親了他一口。

男人便心滿意足的收拾去了-

宋時眠聽著厲潮收拾的動靜,找到耳機插上去,盤腿坐在沙發上,找到了厲潮主治醫生的對話框。

【有空嗎?關於厲潮的事,我想當麵和你聊一聊。】

事關厲潮,醫生回得很快。

【我隨時有空,看宋先生你這邊的時間。】

【是厲小先生怎麼了嗎?】

宋時眠換了個姿勢,慢吞吞地打字。

【關於他的人格,我有了些新的發現,讓我跟你說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不要把我們的談話內容告訴他父母。】

醫生有些猶豫。

【我可以問一下為什麼嗎?】

【這是他的隱私,要不要說應該由他自己決定,如果不是他生病了,我也不想跟你聊這些。】

【好,我知道了。】

醫生回答他。

【我跟你保證,我們的談話內容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宋時眠聽著這條回複,在心底悄悄鬆了口氣。

【多謝,如果要見麵的話,我會提前聯係你的。】

那頭的醫生不知道回了什麼,宋時眠還沒來得及聽,就被厲潮打斷了。

他從臥室裡探出一個頭來,“眠眠,這個箱子裡裝的是什麼?要帶走嗎?”

宋時眠愣了愣,“箱子,什麼箱子?”

厲潮跟他描述,“就一個木箱,上麵掛著鎖,看著有些舊。”

宋時眠想起來是什麼了,他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緊張,“你打開了?”

見他緊張,厲潮眼底的笑意慢慢收斂了下去,“沒有,很重要嗎?”

宋時眠嘴上說著還好,身體卻很誠實的從沙發上起來,朝臥室走去,“東西在哪?”

厲潮看著腳底那個舊兮兮的箱子,抬腳踩著,往宋時眠那邊推了推,表情有些陰沉,語氣聽起來還算溫和,“在你腳底呢。”

宋時眠蹲下來,伸手摸了摸箱子,見鎖還好端端的掛著時鬆了口氣。

他磕磕巴巴地解釋,“就、就都是些不怎麼重要的舊東西,時間久了,我都快忘了。”

厲潮也蹲在他身邊,他離宋時眠很近,說話時,呼吸就噴灑在他頸間。

“既然是舊東西,箱子看著也破破爛爛的,不如就丟了吧?”

他一說完,宋時眠有些詫異的朝他那邊扭頭。

男人的手很親密的攬著他的肩,說話的調子很緩,像是對待情人的溫柔呢喃。

“眠眠這麼舍不得,難道說裡麵藏著情夫的信件?”

直到此刻,宋時眠才發現。

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他的老實人丈夫。

主人格自始至終就沒回來過。

第65章

那現在蹲在他身邊的這個人格又是誰?

他不說話,男人眼底的陰翳更盛,“眠眠怎麼不說話?難道真的被我說中了?”

宋時眠抱著箱子站起來,“說中個屁,趕緊收拾。”

厲潮聯係的搬家公司來得很快,東西是厲潮收拾的,說是搬家,其實收拾出來的東西並沒有多少,大部分用具那邊都有,厲潮就沒搬,到最後找不到搬的,順手把陽台上養的那幾盆花給打包了。

宋時眠抱著箱子,箱子上放著一張合照,聽著厲潮和搬東西的工人進進出出的動靜。

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他跟前浮起一層漂浮的塵埃。

他在塵埃裡打了個噴嚏。

箱子上的照片歪了歪,差點掉了下來,被宋時眠伸手扶正。

照片裡的一家三口對著鏡頭笑得燦爛。

這幾間不大的屋子幾乎承載著他所有的情感,高興和悲傷,得到與失去,他以為他的下半輩子就要在這裡蹉跎一生,沒想到,才不過短短幾個月,他就要換地方了。

厲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身邊,看著照片裡明顯比現在青澀很多的少年,“舍不得?”

宋時眠攏緊懷裡的箱子,“有點,畢竟生活了這麼久。”

厲潮安慰他,“沒關係,我們隻是搬走了,又不是把屋子賣掉,等你眼睛好了,想回來就回來。”

等你眼睛好了……

他總愛這麼跟宋時眠說,好像在他那裡他眼睛隻是短暫的失明,總有好的一天。

宋時眠把箱子固定在腰間,用一隻手摟著,另一隻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皮,眼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他快忘了牆角開的花到底是什麼顏色了。

厲潮抓過他的手,不由分說地擠進他的指縫,“不怕,我在呢……”說著他低頭瞥見被他抱著寶貝得不行的箱子,不爽的“嘖”了一聲,“一直抱著它乾什麼,真這麼重要?”

宋時眠老實道,“也不是很重要,一直抱著是怕你給我丟了。”

男人頓時皺起眉頭,“我是那種人?”

“是。”

主人格不一定會這樣乾,但現在一個人格說不準。

厲潮,“……”

這下,他看這個箱子更不爽了。

“裡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宋時眠拍了拍,笑,“不告訴你。”

搬家的工人站在門口道,“東西搬好了,現在就走嗎?”

宋時眠被厲潮牽著出了門,伴隨著哢噠一聲,他和這個住了這麼多年的地方就這樣倉促地說了再見-

到了新家,厲潮打著讓宋時眠快速熟悉新家的借口,在新房裡抓著他胡鬨了好幾天。

到最後,對新家的格局熟不熟悉宋時眠不知道,但他對客廳沙發的紋理倒是掌握得一清二楚。

後麵實在受不住,他把男人踹出去睡沙發,才獲得短暫的安寧。

和醫生見麵的事被他提上了日程。

趁著厲潮去上班,兩人約在新公寓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見麵。

由於是新環境,哪怕離家不過幾百米,但宋時眠還是迷路了,詢問路人找到地方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快十分鐘。

當被服務員帶著坐到醫生對麵的時候,宋時眠格外的不好意思,“抱歉啊,路不太熟,遲到了。”

醫生表示理解,“沒關係,宋先生能夠出來已經很感謝你了。”

宋時眠捧著咖啡杯,沒什麼想喝的欲望,“我們長話短說吧,厲潮這段時間不太對勁,他對我的掌控欲很強,隻要我從他的視線裡消失一會,他就會忍不住打電話給我。”

醫生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可他現在不是去上班了嗎?”

宋時眠緩緩吐了口氣,“他以為我看不見就什麼都不知道,背著我偷偷在客廳裡裝了監控。”

聽他這麼說,就連醫生也忍不住坐直了身體,“怎麼會這樣?”

“我不清楚……”宋時眠道,“我猜可能和這個人格的性格有關係。”

“而且,主人格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

他垂著眼,接著道,“我出來找你,一是因為這個,第二是我發現……”說到這裡,宋時眠頓了頓,“他的分裂好像跟我有關係。”

醫生被他接二連三的重磅消息砸得腦袋有些暈,緩了一會後才開口,“他的分裂怎麼會跟你有關係?”

他們不是相親認識的嗎?

咖啡店這個點除了他們就沒彆的人,店員站在櫃台前偷偷摸摸玩手機,沒人注意到角落裡的兩個人談了些什麼。

在宋時眠不急不緩的聲音裡,醫生的表情逐漸由疑惑變成了震驚,然後變得凝重。

“原來是這樣,難怪隻有你能感受到他的不同。這樣看來,把你帶到另一個地方的是一個人格,扮演主人格的又是另外一個?”

“不。”宋時眠道,“他們從始至終就是一個人格。他帶走了我,把我送回來,然後又假扮主人格待在我身邊,甚至連出差的時候假裝主人格給我發短信的也是他。”

和以往相比,他這次的演技明顯要高得多,可宋時眠還是準確的發現他們的不同。

沒有技巧,全憑直覺。

醫生看了他一眼,這回的眼神裡多少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

他建議道,“這樣的話,我建議你多跟他聊聊,找到他分裂的原因,這樣才更容易對症下藥。”

“可是……”宋時眠道,“主人格已經很多天沒回來了,不會發生什麼事吧?”

醫生道,“根據你給出的信息來看,目前這個人格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他想方設法的把你帶走,現在又假裝主人格待在你身邊,甚至還在家裡安裝監控。這說明的他的掌控欲很強,他想獨占你。”

“為了獨占你,他會做出一些危險的行為,包括偽裝成主人格,包括安裝監控,甚至可能還會試圖殺掉主人格。”

宋時眠頓時瞪大了雙眼,“什、什麼?”

醫生攤了攤手,“畢竟人格分裂類似於一個軀殼裡分裂出好幾個精神體,他們每一個都是獨立的,都有自己的思想,所以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如果主人格成功被他抹殺掉,那麼他就有可能成為新的主人格,擁有這具身體的控製權。”

宋時眠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發緊,“那這要怎麼辦?”

“這種情況可以用藥物乾預,但我的建議是,機會難得,你可以趁機摸清楚是為什麼。這麼幾天,主人格應該不至於被消滅掉,你先試著跟他接觸,如果到後麵主人格還沒出現,再采用彆的方法。”

見宋時眠沉著臉,醫生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安慰他。

“宋先生你放心好了,他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的,畢竟在他的世界裡,你是高於一切的存在。”-

在他的世界裡,你是高於一切的存在……

宋時眠走在路上,回想著醫生這句話,臉上的表情有些空白。

他不是怕厲潮傷害他,他隻是想不通,這些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可他的愛人太過於沉默,如果不是這個疾病,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誰。

那他們可能就真的像相親認識的夫夫一樣,相敬如賓地過完一輩子。

在他發怔的時間,手機響了。

他出來不過半個小時,厲潮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眠眠,你去乾嘛了?怎麼這麼久都不回家?”

宋時眠心底有點無奈,一邊覺得他這麼監視自己不太好,一邊回想醫生的那些話,又控製不住的有些心軟

“我就出來買個東西。”

厲潮對此很狐疑,“我記得門口五十米就有個超市,而且要買什麼跟我說,我帶回來就好了,你對新環境不熟悉,彆亂跑。”

宋時眠佯裝生氣,“怎麼?你現在連門都不讓我出了嗎?”

“我沒有。”厲潮解釋,“我隻是擔心你……”

那他這也擔心得太過了,比起擔心,更像是怕他跑了。

手裡的導盲杖打在鐵門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宋時眠伸手摸了摸,摸到門口的開關。

他打開門走了進去,道,“擔心我什麼,擔心我被人拐跑了嗎?都說了,我隻是去買東西,你看,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

厲潮的電腦連著院子裡的監控,他往那邊看了眼,果然看見宋時眠身影。

他把畫麵放大,看著他走得有些笨拙的步子,舌尖抵著牙齒,緩緩笑了,“才不過半天沒見,我發現我又想眠眠了。”

宋時眠無聲的翻了個白眼。

直到看見人走進去躺到客廳的沙發上,厲潮才放下心來,他對宋時眠的到處亂跑很憂心,“眠眠,去哪裡記得要跟我說,彆亂跑,我會擔心的。”

外頭太陽很大,雖然才短短一節路,宋時眠還是不可避免的被曬了一腦門的細汗。

他躺在沙發上,納了一會的涼才回過神來,聽著厲潮的話,他心神一動,問他,“那你說,你但心我什麼?”

電話裡頭男人的聲音有些低,聽不出是什麼感情,“你總是亂跑,每次出去都會發生不好的事。”

“怎麼可能。”

聽他這麼說,宋時眠笑了聲,“那你說,我哪次出去發生不好的事情了?”

“每次。”

厲潮說。

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很認真,哪怕隔著電話,宋時眠也能聽出他語氣裡的克製和隱忍。

“那我怎麼不知道?”

“可能是眠眠忘了吧。”

宋時眠沉默了瞬,“是啊,我記性不好,你可以幫我回憶回憶嗎?”

“這些難過的事眠眠不用記得。”

他的眠眠隻需要負責開開心心的就好。

第66章

一轉眼,就到了宋英說吃飯的日子。

主人格依舊沒回來,可能是因為宋時眠之前問了一嘴的緣故,在接下來的那幾天厲潮都格外的老實,一時間沒讓宋時眠問出什麼。

眼看吃飯的時間到了,宋時眠無法,隻能帶著他去赴約。

他們在樓下的超市買了副廚具,又選了點吃的東西,提著上了趙廣分配的新家。

好久沒見他,宋英想宋時眠想得不行,他們人還沒到,她老早就到小區樓下等著他們。

他們村的人都被分到了這片小區,大部分都是熟人,村裡人自在慣了,小小的屋子裡待不住,全都坐在下麵的小花園裡納涼。

宋英跟其他人一起坐在樹蔭下,邊嗑瓜子邊等宋時眠。

她旁邊的大嬸看她心不在焉的老往旁邊瞄,道,“他嬸子,等宋時眠啊?”

宋英嘴裡不停歇,“是啊,一個小時前就跟我說來了,怎麼還不到?彆不會迷路了吧?”

“害!哪能呢,說不定是路上堵車呢?”說完,大嬸眼睛轉了圈,“我聽說你家宋時眠結婚了,這是真的假的?”

她這話一出,周圍的目光頓時就圍了過來。

宋英在周圍人的目光裡又往兜裡掏了把瓜子,“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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