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破例(1 / 2)

[]

百夷從上到下都不曾同力可拔山的步溪人交過手,即是無從防備,力不從心。

步溪以少勝多,將百夷中軍全數斬於關外,兼之微王嚴禁聲張,故其餘六州對此役幾無所知。

以一當百,虛名薄利,步世子合該是步溪臣民心中空古絕今的神。

換言之,在這位深不可測的“神”麵前,便是橫掃千軍的琛惠帝率昔年舊部起屍回魂,亦然攻不下步溪城門。

寧展自視傲骨,從不求人,即使他並非權貴,亦然如此。

今番之所以向寧佳與開口,一則此局唯她可善解;二則他與步千弈同在高位,各有堅執。

若說寧展的底線是至親至愛,步千弈的逆鱗便是其死守半生,仍不與外人道之事。

青竹閣探八方風勢,窮天下秘辛,獨君子之心,不可強挖。

何謂真君子,眾口難齊,皆憑自身耳目為斷。寧展不確定步千弈是否表裡如一,但知他心中有民,便敬他堅執。

再者,聽雪閣意圖行刺之事尚未查明,實不宜正麵衝突。

且試問,寧展近年風頭益盛,有多少人不是日夜盼著他同琛惠帝一般名落孫山,抑或“英年早逝”呢?

至於那位聽雪閣李主事,確是寧佳與師父。

師父待她向來是極好的,但寧佳與自小寄人簷下,不知不覺,也練就了察顏觀色、辨人喜惡的本事。

她與寧展同行將近月餘,又如何不懂寧展今次信托於她下了多大的決心?

元氏於以家,其實與元氏於她,甚至於她全族,並無二致。

恩是恩,怨是怨。她沒法在心懷虧欠的情況下除掉寧展,要殺,便要將過去一應斬斷。

禮尚往來這東西,算不清。牽扯再深,說不準哪日便要被禮數逼著以命相抵了。

寧佳與要辦件大事,大到並非一柄新扇、一次援手可以相抵。

她獨自前往城關,頂著被守衛以“自以為是”斥走的預想,鬥膽一試。

若成,皆大歡喜。若不成,也不致澆滅了大家興衝衝的南行之勢,反正是澆在她自個兒頭上,不怕涼。

寧佳與踏出客棧時,上房猶在喧嚷,屋內燈燭相映。天空尚未落雨,僅遊雲攢動,風聲蕭蕭。

是以,她並未提傘,收緊灼如紅楓的銀骨扇,係回腰側,慢步而行。

時下更深人靜,走走也好。

無論是臨陣脫逃,還是敗興歸來,都不必擔心路上被人取笑。

寧佳與低頭盯著前後交替的靴麵,陰雲在頭頂逐層添厚。

走著走著,她驀然憶起一問。

“為何三大暗閣的士靴,皆是這彆無新意的墨色?”

彼時,她未曾看清過迎柳閣的士靴,在七州大典上遠遠瞧了那墨川少君的隨從幾眼,見識了坊間所謂的“鶯鶯燕燕”而已。

那位滿口“為何”的哥哥如是答複:“哦,圍在墨珩身邊的姑娘便是迎柳隱士。”

如此想來,墜地長裙下,應當不會踩著雙較鮮衣而言凶氣逼人的墨色長靴罷?

她傾身又問:“這麼看,那些姑娘很厲害啊。聽雪、青竹均以男子居多,迎柳反是倚靠女娘撐起一方天地與外界抗衡。”

那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是在斟酌她的隨心一提,繼而認真道:“迎柳閣中不乏男子。不過,確如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