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扇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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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展並未因身後的嗬斥停步,隻洋洋揮起銀骨扇,邊走邊答:“與姑娘何以那般吝嗇?就借我把玩兩日好了。”

寧佳與撫著胸膛順氣,闊步追上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公子哥,質問道:“您倒是引以為樂,可我如何防身?”

公子哥倒還願意接應遲來的寧佳與,稍作駐足。寧展捏住扇骨中段,起手一轉,折扇在他五指間順當掉了頭。

銀骨扇的尖端尤為鋒利,且內嵌暗針。二人客棧初逢,寧佳與便是以這尖端刺出的細針給了他一記下馬威。

日前寧佳與夜探歸來,常見寧展在內院練功。他固然用劍如神,卻對江湖上諸般稀奇古怪的暗器應對無門,以致寧佳與不防他竟敢伸手來取銀骨扇。

眼下,寧展更是握掌把住折扇尖端,隨之悠起扇柄,輕輕敲在寧佳與的頭頂,道:“景安地界,憑與姑娘逃遁的身手,誰人追得上?你還需要防身?”

寧佳與順勢伸手搶扇,怎料寧展仗著個頭將銀骨扇高高舉起,任她蹦躂。

她仰頭看看堅實的房頂,又側眼去瞟周遭來往的隱士,打消了動身奪扇的念頭。寧展沒等她思忖,早已走遠。

這還是寧展頭回在她麵前占了上風。

寧佳與一腳踢開遊廊上枯落的蔫紅桃花,那花瓣卻渾不吃蠻勁,隻低低飄起須臾,便墜到她泥濘的黑靴上。

她氣得拳頭緊,故蹲身伏膝,捏起花瓣,幾欲奮力拋去。

然起勢頓住,她收了手勁,將那片枯紅小心置於園土之上,後放步離去,嘴裡喃喃念著什麼。

隔日清曉,晚春踏枝而去。狹路相逢正抽青,晃眼即至落花時,前昔總飛逝。

青竹暗樁,昂首碧空如洗,垂眸繽紛遍地。

一夜之間,滿園桃色齊降,近乎完全遮上先前零散的枯紅,是個風光雅葬的意思。來年萬象複始,再為主家添鮮豔。

寧佳與大早上被外頭吵醒,興致正低。她將踏遊廊,則見寧展雍容方步、款款入院。

柳如殷緊隨其後。

其實寧展身邊照例跟著以寧,身後跟著以墨和景以承,景以承邊上,才是柳如殷。

寧展瞧出寧佳與麵色不虞,但不明所以,仍掛著笑徑直走向她。

二人堪堪站定,寧佳與一把奪下寧展手中未及遞送的銀骨扇,縱聲直呼:“這不是元公子嗎,哪處逍遙去了?也不帶著同僚,忒不仗義。”

寧展整夜未歸不假,卻不逍遙,反而為寧佳與頗費了一番心思,因此深感冤屈。他當機立斷搶回折扇,騰空一打,扇麵利落展開。

而後......寧展竟自顧自地給她搖起了涼風?

寧佳與因寧展二度奪扇冒的火未及發作,兩頰碎發便乘風飄起來。如此駭人的示好,她不免退步猜疑。

寧展莫不是給她激得失了智了?

這情況可比她直截將人除掉嚴峻得多。

寧展死了,憑善王的口舌,能杜撰出成千種英勇就義的說法,也算不白死。但若是傻了,恐怕就......

寧佳與心裡盤算著自己、師父及某隻小信鴿的後路,連逃跑時帶多少含桃都數上了,忽聽寧展不悅地喚:“小、與、姑、娘。”

見寧佳與醒過神仍不回話,寧展忙把銀骨扇換向自己搖兩下,以免被不解風情的狐狸氣得倒地。

他不多貪涼,隻一會兒便將扇麵轉回去,小聲恨道:“寧佳與!你倒是看一眼啊,又往你那烏七八糟的腦袋裡裝扮什麼了!”

寧佳與聞言定睛,終於注意到前扇後搖的扇麵與昨日不同。

幾個時辰未見,銀骨折扇身著新衣。那衣料,似乎正是寧展替她向景泰請賞的苧麻細緞。

寧佳與接過煥然若新的銀骨扇,整個人睡意全無。她細細撫摸著扇麵,逐節逐寸。

此扇不見經傳,但其中工藝十分冗雜,過了寧展的手,卻並未出岔子,且換上了絳紅新色。原先的殘缺之態業已被抹去,儼如浴火重生的祥麟瑞鳳,躍然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