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離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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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既擔心又疑惑,沒顧上那聲聞所未聞的“爹”,問道:“元兄?”

寧展接道:“景公子說的,當是晚輩。晚輩表字帶‘元’,源於外祖母一族姓氏。初到景安時,尚不便出頭露臉,遂與景公子以元氏自稱。”

景泰恍然點頭,傾身追問景以承:“可你同寧世子不過幾麵之交,便決心要跟隨?”

適才天不怕地不怕的景以承蔫了,垂著腦袋支吾,像霜打的茄子。

寧展等了會兒,見景以承依然不語,代他道:“景公子與晚輩初見時,歎‘元家世代書香,群賢畢集’,且當即許諾,若能與我結交,必然‘日就月將、學有所成,今後效力民生,鞠躬儘瘁’。”

誠然,景泰十分欣賞麵前這位誌在千裡的後生。興國安邦之大計,如今便是搭上他十條老命,也不足惜,可若要將自家少不更事的小兒也搭進去,就得另當彆論了。

他已愧於景以承生母、自己的發妻,如何舍得放任景以承追入凶險難測的棋局?

“以承,南下絕非兒戲,亦非遊學觀景那般清閒鬆快......”景泰語重心沉,幾度頓聲,“此一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可明白?”

景泰並未故甚其詞。

不提前方是否有天災、兵戈忽發,單是景以承不通拳腳、難提刀劍這一短處,隻撲來個身無寸鐵的散匪流寇,怕也能將他欺負得爬不起來。

景以承以為景泰這是將他看扁了,摩拳擦掌道:“我明白!無論是文是武,兒臣皆不能同元兄一較高下。可正因如此,兒臣更要追隨、身體力習,以元兄為師、為尺,砥礪名行!”

少時,他將自己圈在宜和宮的蒼涼小院,屏氣不發。而後,以賭坊為家,拋卻聲望。景以承靜候十餘載,候的正是這解黏去縛、更上一竿的機遇。

他不與宵小爭斤兩,要同君子分秋色。

景泰料想,以墨光複以氏之責重如山嶽,定不會辭行同往。景以承對其敬仰有加,若將人召回正殿,興許能勸阻一番。

話到嘴邊,景泰卻收了聲。

他虧欠世事良多,個中罪業已非一朝一夕可贖,倘一再固執成見,才是害了景以承。不若改過從新,也算是替小兒南行積德成福了。

此遭一結,話頭自然落到坐姿越發像潑皮的寧佳與身上。

入宮前,寧佳與早知今日堂上的角兒或是在座的每一位,唯獨不會是自己。

她這等串場的小人物,恰好能隨口略過自報家門的定場白,省得讓寧展趁勢揶揄她故作姿態博同情。

寧佳與倒也慶幸重頭戲不在自己身上,否則憑她慣於嗆天恨地的嘴,指不定被寧展一激,不留神波及了旁人,平白惹出事端。

景泰喋喋追問她究竟要何封賞,寧佳與沉思半晌,愣是沒編出一件自認合宜的賞賜,於是借口說前日與賊人纏鬥時元氣或有傷損,向景泰請了些頤神養性的補藥。

不待寧佳與坐定片刻,即聽寧展自作主張道:“據晚輩所知,景安盛產苧麻細緞,泰王殿下可願賜她一匹?”

“哦?小王自然是一百個樂意啊。”景泰喜笑顏開,“我瞧這位姑娘輕裝簡戴,還以為姑娘不喜衣衫布帛呢!”

景安雖不是堆金疊玉的富貴之地,苧麻卻是要多少有多少,城中甚至有著上千戶人家指著這買賣糊口。

寧佳與草草謝了恩,心道這活閻王又要耍什的鬼伎倆戲弄人?

寧展兀自整襟理袖,一副不打算解釋的架勢。

幾人被景泰留在宮中用過晚膳,方才得以辭彆。

誰知景以承說什麼也要立刻跟著寧展一道去,唯恐幾人明日便撇下他這個累贅似的書袋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