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天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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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半西山,寧佳與再度攙起負傷的寧展。

沒了上回的快馬一鞭,二人隻得一路腳高步低,趔趄而行。走著,她發覺肩上的人越來越重,像是昏迷不省。

“殿下?”寧佳與輕聲喚。

無人應答。

寧佳與偏頭看他,不知寧展何時將眼也闔了,再喚:“元公子?”

未等來寧展開口,卻是等來了人言嘖嘖。

一副姑娘家未出閣的樣貌,出門在外不戴帷帽便罷,竟當街與男子勾肩搭背、耳鬢廝磨。

見了,老翁佝僂著指指點點;背著嬰孩賣菜的婦人無奈搖頭,不忍直視;因賒賬被龜婆[1]打上街的粗漢原咒天罵地,後不懷好意地朝寧佳與擠眉弄眼。

寧佳與一應置若無物,伸手去探寧展的鼻息。

寧展睜眼按下寧佳與的腕子,睨著粗漢,道:“讓開。”

粗汗渾身酒氣,不服地揚起下巴,口齒不清:“我、我,憑啥,讓、讓——”

寧展手裡攥著折斷的半截弩箭,末端木屑四岔。他指向粗漢,低沉道:“想活命,就讓開。”

寧佳與瞧寧展即便摘了嘉寧世子的臉,也悶著一腔火氣不得發,不禁好笑又同情。

粗漢不信邪,整個人直往那參差不齊的尖端上撞,賭她肩頭柔弱的小白臉沒膽不收手。寧佳與不坐這賭局的莊,抬腳將人踹遠了去。

周遭無不噤聲退避。

寧展似是無力多顧,重新壓回腦袋,垂下斷箭。

寧佳與目視前方,邊走邊問:“你適才為何在那女子箭下自賣破綻?”

寧展腳步一頓,詫於寧佳與跟了他多久,如此細枝末節也看得一清二楚;更惱於寧佳與明知他是有意為之,還多餘插手擋箭。

“那人我瞧著眼熟,不是我認識她,便是她認識我。若賣她好處,她也許會靠近補刀,或從我身上順走些物什。屆時......”

寧展幽怨地瞥了寧佳與腰間的銀骨扇,硌得他肉疼。

“方可將其拿下。”

寧佳與並非不明白這計策,而依寧展此前的境遇來看,她不得不質疑,寧展與對方近戰到底是誰拿下誰。

但她出手的目的不是要為寧展增添勝算,卻是試探對方是否也有意取寧展性命。

顯然,那人隻是想讓寧展吃點兒教訓。至於寧展對他的身手是否有自知之明,有待商榷。

寧佳與不拿寧展若有若無的責問當回事,揶揄道:“元公子是但凡見著一位相識,便要許人家好處?既如此,待我這屢次挺身而出的恩人,為何連個好顏色也無?”

寧展反問道:“那麼與姑娘今日又為何會在此。”

“吃冰啊。”寧佳與理所當然,“不過那鋪子和街市實在擠人,我便進了墨姐姐的醫館。如何,比你聰明些?”

......

寧佳與走了許久,肩上跟死了人似的。

“不認罷了。”她自己叨咕。

寧展閉目凝神,隱約嗅到淺淡的花果香,不時誤觸旁人肩頸的額麵竟有冰涼之感。他心下一陣錯亂,難以言喻。

二人踉踉蹌蹌回到宅邸,日頭業已平西。

以寧門前接應,一時說不清這兩人湊在一塊兒時哪位更倒運。

每每同行,總歸有一人要負傷。倘此二人南下要擇醫官隨行,想這醫官南行歸來,合計囊中所得,儼然富比王侯......

寧佳與環抱兩臂,候在屋外瞧大夫們忙前忙後。聞悉寧展無恙,她撒手欲走。

以寧出門攔住寧佳與,步伐乾脆,言語卻吞吞吐吐:“嗯,公子他,後續情況尚不明朗。請與姑娘,進屋說話......”

寧佳與滿頭霧水。

那弩箭並未傷及根本,便是真帶了毒,坊間也少有她那瓶奇藥解不了的品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