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迎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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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川迎柳殿,高朋滿座。

舉目掃去,席上若非朝廷重臣,便是膏腴子弟。華堂歌長粉麵紅,花豔霧香,燕舞鶯嚶。眾人如常酣歌醉舞,若蜂狂蝶亂,徹夜快活。

墨珩架著右腿,居高側臥,縱覽滿堂香豔、肉林酒池,座下圍擁的陪侍無不秀媚。

素手遞上果肉,他細細品味,才闔上眼,旁側捶腿、捏肩的嬌娘一時儘數撤空。墨珩皺起眉要發作,忽而一捧柔軟跌入懷裡。

他並未睜眼,嗅得芬芳撲鼻,便笑了。

墨珩平素偏好華冠麗服,身上金鑲玉裹,與浸淫賭坊的土闊佬景以承皆顯銅臭,個中卻大有不同。

穿戴,是專供貴戚權門的軟絲緞、浮光錦;玩器,是式樣全七州獨一份的琉璃明花盞、和田羊脂玉。

他要奇珍,以及尤物。

得他垂青的女娘,非花枝招顫、濃香豔抹那千嬌百媚的顏色不可。這懷中麵覆薄紗之人,最是懂他。

“怎的。”墨珩似輕似重地揉捏女子右肩,“一聲不響便回來了?”

女子手指點上墨珩胸膛,嬌嗔道:“難道殿下不掛念奴家嗎?”

墨珩緩緩睜了眼,挑起女子下巴,道:“瞎想。”

“阿珩,為何她們都說......”女子撥動墨珩大敞的衣襟,“你要娶那景安的小郎中?”

墨珩聞言神色不虞。

他瞥一眼席間快活得無暇旁顧的色迷酒鬼,方才叮嚀般對女子道:“胡說。柒兒,我先前交代過,如此稱謂,乃你我二人獨享之樂,不得在外言說。這便是最後一回,記著了,娘子?”

女子默默起身,替墨珩把酒,一笑了之。

誠如墨珩所言,什的“阿珩”“娘子”,俱存於閨房之歡。公子未娶,婢子未嫁,二人止於酩酊大醉後的山盟海約,僅此而已。

待顯貴們縱足人欲散去,已是醜初三刻。偌大金殿,墨珩獨醒,坐等人來。

滿堂燈火滅了,令人難以看清來者容貌,隻見衣裝利落。話音平和如水,聽著甚至男女莫辨。

“殿下,寧展近衛現已在景安。但青竹閣不知何時來了個元姓主事,十分可疑。”

“元姓?”墨珩遲疑道,“寧展人呢?”

“尚無音訊,嘉寧城內不見其蹤。”

“元姓。以家的跟屁蟲不可能單憑胞姐安危不明,就輕易離開嘉寧、離開寧展。要麼,是寧展命他去景安;要麼——”

墨珩嗤笑著,隨手斟了杯水,遞與身邊人。

“是寧展也去了景安。”

那人接過杯盞飲儘,道:“殿下說的是。元氏身上確有青竹掌閣令牌,屬下原猜想他便是寧展,可二者樣貌相去甚遠。”

“這有何稀奇?我那老頑固祖母說什麼也不肯將易容術全盤托出,背地裡,怕是早早將此術交與她的寶貝外孫了。分明是我墨川的東西,祖父生前非要偏著那元氏一族。如今倒好。”

墨珩愈說愈惱火,奪過杯盞,猛朝原先歌妓吹葉嚼蕊的地方砸去。

“全教外人占了便宜!”

杯盞悶聲落在絨毯之上,完好無缺。

“不管那元氏究竟是不是寧展,立即將嘉寧世子抵達景安的風聲散出去。這樣大的好消息,該讓全七州都聽聽才是。另外,”墨珩狠狠望著殿門外的樹影,“把那主從二人盯緊了!”

“是,屬下告退。”

“等等。”墨珩叫住那人的腳步,“你過來。”

那人穩步折回,墨珩扯其手腕淺嗅,末了道:“墨司齊今日又飲補陽的豬尾湯了?”

“是。”

“喝不死他!”墨珩甩開手腕,將火氣全撒在那人身上,又是怒吼:“成天為著群卑賤的舞女補這補那,他怎麼還不死在床上!”

那人卻平和依舊,問:“是否需要屬下從旁相勸。”

“你是本君的人,本君在他麵前尚且沒有說話的份。”墨珩斜了那人一眼,“你勸管個屁用!還是同往常一樣,藥材換成黑茶,隻留豬尾。做仔細些,彆教那老東西覺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