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她不出門的這幾天,呂家村風雲突變,因為林家村村委出動,宋九堯賠了五千定金,呂家村山地不要了,轉回林家村買。
“我不是聽你的話,說不分山地的錢了麼,家裡同意給我多分七分地,都上大隊裡簽字了,現在山地賣不成了,她們又跟二狗說不算數,說宋九堯是我妹夫,我早知道山地賣不成,才回去坑騙她們,要來打我!”
林晚雲:“……誰敢打,我把她送進公安局。”
她還在消化這件事,腦子有些暈乎,“我自己都不知道他要買回林家村的山地,確定了嗎?”
“可不確定了,呂家村大隊白白得了五千,村裡鬨開了,讓大隊把那五千也分了,我是連回都不敢回。”
林晚雲扣扣指節,“沒關係,反正都簽字了,她們不認賬也不行,往後你該種地種地,就住市裡不回家,看她們能奈你何。”
“要是我種菜,她們去給我拔了呢?”
“……那就上大隊鬨去。”
“哎,呂家村的大隊都是和稀泥,有啥用。”
“沒用就上公安局報警啊,大隊就怕鬨大了,影響村裡的臉麵,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怕什麼呀。”
林白雲仍是滿麵愁容,“那是二狗的家,怎麼可能不回去,就算平日不走動,過年過節也得回去,要不,我還是把地還回去算了。”
林晚雲擰眉,“你傻的啊你!是她們欺負你在先,要回呂二狗自己回,你就不回能怎麼樣,過年過節咱回娘家,過個兩三年試試,她們還敢撒野!”
林白雲不說話。
林晚雲看不下去了,上手就翻她的兜,“字據在哪兒,我給你保存著。”
林白雲:“……在農機站呢。”
“走,我跟你去拿,你要是真給她們種,我懶得管,但是這字據,我得幫你存著。”
兩人走出門,迎麵撞上宋九堯。
宋九堯拎著一個麻布袋子,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有棱有角的。
林晚雲眼睫一翻,當做看不見。
林白雲笑問:“宋九堯,你從哪兒回來,拿的這是啥呀?”
宋九堯:“剛從郵政局回來,我大姐寄了一些東西,叫我去拿。”
他眼光一轉,落到林晚雲那張鬼見愁的臉上,“大白來家裡,你煮上飯招待了嗎?”
林晚雲掀起眼皮,“沒有。”
林白雲:“不用了,我就來跟她說幾句話,我們上我那裡吃就行。”
宋九堯笑了聲,“大白,你不能這麼慣著她,總是吃你的怎麼行,晚上帶姐夫上歌舞廳,我請你們玩兒。”
林白雲有些難為情,“你太客氣了,我也不會跳舞,上歌舞廳怕要鬨笑話。”
“不礙事,上歌舞廳不一定要跳舞,我們有餐廳,過來吃飯吃宵夜都行。”
林白雲隻得應下,“好的。”
宋九堯把那布袋子遞過去,“二晚,大姐給你寄的,你自己拿著。”
林晚雲定了下,走過去,從他手裡接過那麻布袋子,誰料那袋子重若千金,她一個沒防備,差點兒連人帶貨一起跌倒在地。
宋九堯適時伸手攙了她一把,嫌棄的神色,“你有勁兒嗎,這都拿不動。”
她氣急敗壞的,伸手就拍打他的手臂,“你怎麼不說這袋子有一百斤!”
宋九堯壓著嘴角,似笑非笑的,“三十斤都不到,哪來的一百斤。”
林晚雲擰著眉頭推他一把,顱頂似乎冒著煙,狠狠刮他。
林白雲:“二晚,你咋打人啊。”
林晚雲氣呼呼的,“你沒看到麼,他拿一百斤的東西騙我拿!”
宋九堯麵色好似沉了下去,“她就是這樣,你多教教她,改改這臭脾氣。”
林白雲:“……哪有一百斤,行了,咱們走吧。”
路上,林白雲教育林晚雲幾句。
林晚雲不耐煩,道:“他這人奸詐得很,隻吃表麵虧,就是存心在你麵前,讓我跟個母夜叉似的,好讓你給我洗腦。”
“……不至於吧。”
“至於,你不了解他。”
林晚雲不想讓大白知道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大白已經夠煩的,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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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九堯回到家,看見桌上那一本信紙,那是他爸從水利局領回來的,林晚雲拿反麵來做設計圖紙。
他一頁一頁往下翻,心裡有些難以描述的驚異。
林晚雲說她跟著服裝畫本自學成才,可那筆力,那陰影的薄厚,還有線條的流暢程度,都不像是業餘能畫出來的。
偶爾有廢稿,她還上頭畫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大海,漂亮的盤山路,還有他沒見過的高塔。
她還畫了一棟房子的草圖,標注了一些奇怪的詞兒,落地窗,防水層,露台玻璃頂。
他翻開最後那一張廢稿。
【生活奇奇怪怪,你要可可愛愛。】
【小仙女總有一天會回天上去的,不要跟她們一般見識。】
【做富婆!換邊牧,換掉修行土狗!!!】
宋九堯指節在那廢稿上輕叩,麵頰嘴角有一絲難以克製的皸裂。
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狂妄仙女?
一直到夜幕降臨,他在二姐家吃過晚飯,林晚雲也沒有回家。
宋九堯才想要開車出去看,她就回來了。
一回來也不搭理他,自己悶著嘴燒水衝澡。
回到屋裡,林晚雲打開大姐寄回來的那個麻布袋子,除了紐扣和拉鏈,還有幾匹布料,桌上還放著兩盒桃酥,看來也是一道寄回來的。
她打開布料,一樣一樣翻看,都是稍厚一些的,正好適合秋冬的天氣。
就在這個時候,宋九堯湊過來了。
“吃過飯了嗎?”
“嗯。”
“二姐叫我給你拿了糯米糍,就在桌上放著。”
她咽一下嗓,“我還不餓。”
話是這麼說,聽到糯米糍,她還挺饞的,但是她忍住了,等宋九堯出門再吃也來得及。
宋九堯卻是不走,低笑了聲,“二晚,大姐二姐怎麼這麼愛你?”
她嘴角動了下,“……”
“這麼多,哪一匹是我的?”
林晚雲瞥他一眼,“這是大姐和二姐的,沒有你的份。”
宋九堯湊過去了些,“林二晚就是有良心,誰對她好,她就知道對誰好。”
林晚雲不搭理他。
“那天我走的時候,你說等我回來,給我做兩件長袖衣服。”
林晚雲不給麵子,“是等你回來,等你回來,時間就長了,我現在跟你還不好,不想給你量。”
宋九堯壓著嘴看她,胸腔鼓動幾下,“咱們能快點和好嗎,我都開始穿破爛了。”
林晚雲淡然道:“你回歌舞廳就有了。”
她可不會上當,他的衣服都放在歌舞廳,絕對沒有到穿破爛的程度。
“二晚,你先不要給她們做,先給你自己做幾身,你看看,沒幾件好看衣服,怎麼往天上飛。”
林晚雲掀起眼角,狐疑看他一眼。
他貼過去,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的神色,“當初你在夜裡,穿著乞丐裝蹲地上哭,我當時就想,以後一定讓二晚吃好穿好,不受一點委屈。”
林晚雲頭皮發緊,實在分辨不出他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肩膀往後一扭,撞了他一下。
“我什麼時候穿乞丐裝蹲地上哭?”
宋九堯伸開雙臂攬上她的腰肢,低低笑,“就是你自己剪的那條乞丐褲子,一個人蹲在歌舞廳院裡,彆人在開開心心過生辰,就你跟狗在院裡,狗還不理你,看著實在可憐。”
林晚雲心裡簡直氣樂了,臉上卻不露出來,“你看走眼了,我沒哭,也不可憐,可憐的是過生日那人,她都四五十了,點蠟燭的時候手就不抖麼。”
他喉結滾動一下,蹭蹭她的側臉,“誰管彆人的生辰,我光記得你跟我說,宋九堯,你娶我吧。”
地上一對兒影子,緊緊重疊在一起,看著有些纏綿之意。
林晚雲心一軟,嘴裡的話輕了些,“那你也沒娶上。”
“我沒娶上?”
她嘴又硬氣了,“對,你沒娶上,我們現在就是同居室友。”
連結婚證都沒領到手的人,也敢說娶上了麼?
他鬆開臂膀,轉身正對著她,麵色沉了下去,“林二晚,你會的詞兒真多,什麼叫同居室友?”
她烏漆漆的眼盯著他,“咱倆沒有領結婚證,不算真正的夫妻,等我掙夠錢,全部帶走,一分錢都不給你留。”
宋九堯定了定神,“拜過天地的不算?”
“不算。”
“我爸媽拜過天地,也沒領證,你說他們不是夫妻?”
她彆過臉,像個冷心冷肺的陳世美,“我這兒不算,你找彆人拜吧。”
宋九堯咬咬腮幫子,拿手戳她心口,“林二晚,你裡麵是不是裝著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