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2 / 2)

胭脂 少地瓜 10629 字 2024-04-03

兩個姑娘嘰嘰呱呱的說了半日,盧嬌又四處看了回,說:“等會兒我在叫人給你搬兩個甕進來,就擺在炕邊。你不知道,北地不比你們南邊,冬日冷的緊,故而大多燒火炕,點火盆。隻是本就乾燥,如此一來越發難熬,你又不比我們習武之人身子強健,難免水土不服,少不得得在屋裡放置些水滋潤一二。”

胭脂笑著應了,又拉著她的手道謝,“多謝姐姐,到底是姐姐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知道這許多。”

盧嬌被搔到癢處,不免十分得意,“好說好說,若有什麼不方便的,隻管去對麵找我!”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盧嬌就道:“如今你我姐妹相稱,我總叫你江姑娘江姑娘的,多麼生分,也不是個事兒!你叫什名字?”

胭脂莞爾一笑,“娘親在世的時候曾為我取過名字,輕容二字。”

“輕容?江輕容?”盧嬌把這幾個字擱在嘴裡念了幾回,又斜眼看著她笑道,“令慈當真慧眼獨具,也唯獨是你配得上這個名字了!”

胭脂給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甩手要走,結果馬上就被盧嬌捉住取笑,二人又嘻嘻哈哈鬨成一團。

晚間吃飯,胭脂終於見到了那位從一開始就頗具爭議的三當家郭賽。

他大約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材頎長瘦削,長相倒是頗俊秀,隻是嘴唇甚薄,眼神陰鷙,瞧著有些怕人。

他跟趙恒與徐峰見了禮,“大當家二當家一路辛苦,小弟近來身子不適,早起又疼了一回,沒能出門迎接是小弟的不是,先自罰三杯。”

說完,就自顧自的倒了三杯酒仰頭喝了。

趙恒這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你我兄弟,何須多禮?”

話雖如此,可方才他也確實沒有出言勸阻。

徐峰抱著胳膊,意義不明的哼了聲,郭賽的臉色就微微變了變,胸中心思翻滾。

趙恒最是個不拘小節的,以往自己但凡這麼擺個姿態,旁人且不說,趙恒必然就先擋下了。

可是今天,他竟然真的讓自己做足了全套才出聲……

莫非,是有人同他說了什麼?

這麼想著,郭賽就本能的看向正跟胭脂說話的盧嬌。

似乎是覺察到他的視線,又或是早有防備,盧嬌刷的抬起頭來,似笑非笑道:“三哥這是怎的了,可是我臉上有東西?”

見她神色坦蕩,倒不似有所隱瞞的樣子,郭賽也順勢笑了笑,又把視線稍稍錯開,看著胭脂問:“這就是新來的江姑娘了吧?這回好了,四妹有玩伴了,也不必整日打打殺殺。”

這是說自己惹人煩,不成體統了?盧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暗地裡拉住要起身見禮的胭脂,又衝隔壁的胭虎抬抬下巴,“三哥,姑娘家麵皮兒薄,人家可不像我似的瞎鬨騰慣了,你這麼直勾勾盯著看可不好。再說了,真要說起來,咱們六弟在那兒呢,三哥最是守信懂禮的人,怎麼卻先來問人家姑娘的事兒了?”

若換了旁人,聽了這話隻怕要臊起來,但郭賽眼睛都不眨一下,麵色不變的笑了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江姑娘容貌這樣出色,倒是叫人想不注意都難了。”

這叫什麼話?

盧嬌眉毛一豎,就要發飆,卻見趙恒麵帶不悅的拍了下桌子,率先舉杯,“接風宴,莫要搶人風頭,來,都舉杯,敬六弟和妹子一杯!”

沂源府眾人歡聚一堂,雖有暗流洶湧卻也難掩溫馨,不過遙遠的小蓮村卻已然亂了套。

江誌本來在外遊學,誰成想半道接到同鄉傳信,說是妻子意圖將女兒賣給一個年過半百的土財主做第十八房小妾,登時氣的七竅生煙,學也不遊了,當下連夜往家趕。

他走的並不遠,可到底腳程慢,直到十一月初才到家。

村長親自將事情原委說了,江誌這才知道自家女兒給人救走了,欣慰之餘便越加憤怒了。

“那毒婦現在何處?!”他平日那樣溫和一個人,此刻也氣的渾身發抖起來,額頭、脖子上都高高的鼓起青筋,“我江家斷然容不下此等蛇蠍心腸之人!”

他自認待隋氏不薄,便是女兒胭脂也對隋氏多有忍讓,可那女人非但不知滿足,反而越發囂張。以往小打小鬨也就算了,這會兒竟然敢趁自己不在家發賣女兒了!

這也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村長點頭,“不錯,我小蓮村上下百姓皆是老實良善之輩,哪裡容得下這樣的害群之馬?你還是速速擬一封休書,將她打發了吧!”

這個倒不必擔憂,江誌二話不說便開了書箱,不假思索的寫了一封休書來。

隻是這個卻要去大牢裡交於隋氏了。

那日她東窗事發,被人當眾擒獲,又直接扭送衙門。雖因未得逞隻判了半年,可她到底心虛,驚慌交錯的過了兩天就小產了。

聽聞江誌來了,正奄奄一息的隋氏眼中忽然有了神采,猛地爬了起來,瘋了似的喊道:“老爺,老爺,是我錯了,我一時鬼迷心竅,你饒了我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快,快,你快同知縣大老爺說,快帶我家去吧!”

“毒婦!”江誌痛罵一聲,抬手將休書丟到她麵前,狠狠啐了一口才道:“帶你家去?想得美!我卻沒有更多孩兒讓你禍害了!往日是我瞎了眼,自此之後,你再不是我江家婦,你我再無瓜葛!”

一直以來,他都是個極溫和的人,甚少與人紅過臉,可如今,他竟也能說出這樣狠絕的話了。

江誌有些自嘲的一笑,果然是油脂蒙了心竅,竟到今日才看清。

他真是錯了,大錯特錯。

將兒女置於絕境的看似是隋氏,可實際上,這裡頭又何嘗沒有他的功勞?

若非他一再縱容,若非他一味退讓,若非他自以為是,又如何養肥隋氏的胃口,壯大她的膽量,進而釀成今日之禍?

隋氏直接呆住了,腦袋裡嗡嗡作響,老半天才回過神來,連滾帶爬的對著江誌毫不猶豫往外走的背影撕心裂肺的喊道:“老爺,我真的錯了呀,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遭吧!那倆孩子已經走了,若再休了我,你豈不是個孤家寡人?我還能生,還能生啊!”

江誌果然停住了腳步,可下一刻,說出來的話卻更加令隋氏如墜冰窟。

“孩子走了,尚且找得回來,可你的良心,卻早已給狗吃了,哪裡能見?”

“不光你錯,我也有錯,天大的錯!然大錯已鑄成,我必然要竭儘所能的去彌補,至於你,嗬,且等著吧!”

他一定要金榜題名,然後風風光光的接兩個孩子回家,好好彌補他們!

中定鏢局上下多是率性豪爽之輩,高興就笑,不高興就生氣,並不必多花費心思去猜旁人的喜怒哀樂,胭脂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隻是才過了幾天,她就發現自己的手似乎乾澀的很,就琢磨上街采買些東西。

這幾日盧嬌同她相處得很好,這日正打算出門練武,順便找幾位兄長切磋一二,卻見胭脂換了外出的大衣裳,又挎著一個籃子,儼然是要外出的模樣。

“輕容,你是要去買東西麼?”

胭脂點點頭,“不曾想這裡如此乾冷,我實在不爭氣,竟有些熬不住,若是壞了手,一應的活兒就都做不得了。這不,就想去買些東西做手脂,可使肌膚滋潤,也可防止皴裂,免生凍瘡。”

“你竟還會做手脂?”盧嬌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們練武之人體魄強健,火氣也足,哪怕穿的比常人少些,也感覺不到寒冷,除非是三九寒天去關外送鏢,不然還真不必擔憂。

胭脂笑道:“這些同胭脂水粉頗有共通之處,我雖不才,卻也知曉幾個方子,隻是從沒做過,成不成的,還得試試看才知道。”

凍瘡這種東西,一旦生過一次就很容易複發,再者鏢局上下還有許多體格一般的小夥計、廚娘、丫頭,他們總是乾活,手腳難免吃苦,若是果然能做,便是不能賣錢,贈與眾人也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殊不知自從用了她做的油胭脂和甲油之後,盧嬌就對她產生了強大到近乎盲目的信心,當即嚷著要陪她去。

“你放心,你一準兒成的,你初來乍到的,還是我同你去吧。回頭若是旁人問起來,也有我一份功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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