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通行愣了一下。
一年多前的平安夜……那不就是他才從彭格列返回日本,同時澀澤龍彥和陀斯妥耶夫斯基在橫濱展開了什麼勞什子的計劃的時候嗎?
黑衣人明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麵過多的談論。他打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從裡麵拿出來了厚厚一大疊的文件來,遞到了一方通行的麵前。
“隻要您在這些文件上麵簽字,”黑衣人盯著一方通行的眼睛,緩緩的道,“這些,就全部都是您的了。”
但是一方通行卻是皺著眉推拒了。
“我不……”
他想說,自己不要這些東西。這會讓一方通行有一種自己在啃食當年的那一個小姑娘的血肉的感覺。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橫豎對於一方通行來說,外物並不是什麼什麼需要去注意的事情。而且對於有能力的人來說,想要得到錢無疑是最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了,說他們是伸出手來就有錢都不為過。就比如,現在一方通行不管是去考一個英雄資格執照出道當一名英雄,還是去聯係國際上的一些雇傭兵組織,出手乾上那麼幾票,那都是大把大把的票子在手中了。
似乎是早就已經料到了一方通行的反應,黑衣人並沒有收回自己手中的那些文件。他隻是又從自己的公文包裡麵拿出來了一個薄薄的信封。
“那麼,請您先看看這封信好嗎?”黑衣人問,“王早就已經猜到了您可能不會收下這些東西,所以在彌留之際,依舊堅持寫下了這一封信。她說……”
【如果他不願意的話,把這封信給他看。一方哥哥會同意的。】
這樣說著的、行將就木的老人的臉上居然散發出了淡淡的光彩。這一瞬間,她似乎不再是背負了沉重的責任、佩戴著昂貴的皇冠、在這個國家舉足輕重的赤之王,而隻是當年,被那個紅發的男人握著手、有那個亞麻色的青年在拉著琴、白發的少年坐在身邊幫她給葡萄剝皮的小姑娘。
“……”
一方通行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那一封信。信並沒有封口,隻是象征性的在封口處折了一下而已。
【展信悅。
我已經在日本境內發現了你的蹤跡,雖然現在的你與我並不相識,但是想來,那個時間點應該也並不遠了吧?這具身體大概是撐不到見你、還有尊和多多良最後一麵了。我唯一可以做的,應該也就隻有為你們鋪好路,讓你們日後惡意儘量過的更好一些了。一方哥哥。
以上,是作為“安娜”,與作為“哥哥”的你之間的對話。接下來的,是要嚴肅一些的,“王”與“王”之間的對話了。
在你帶著尊離開之後,我繼承了赤之王的位置。之後黃金之王逝世,無色之王被誅,綠之王搶奪了石板想要解放全人類的力量,而白銀之王為了阻止這樣的情況,自引墮劍,擊毀石板。
但是這才是一切的開始,人類的力量開始被解放,在幾經輾轉之後終於形成了如今這樣的以“英雄”為主導的社會。
可是這樣是不對的。
這個社會,看似平穩,但是在表麵的風平浪靜之下卻是隱藏著數不儘的礁石與駭浪驚濤,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這樣的社會、這樣的規則,全部都是病態的。這是屬於我們的罪。
您是七位王權者的集合,“命運”、“不變”、“規則”、“熱烈”、“變革”、“守護”,全部都集中在您的身上。除了整體不明的無色的力量還需要您自己發掘,剩下的力量全部都會在您日常行事的時候發揮出自己的作用的。
不會有人比您更適合了。
請您成為王權者,請您成為王,然後終結這一切,去建立一個嶄新的世界吧。這是隻有您能夠做到的事情!
因為,一方哥哥,是希望。
這是從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展現在我心底的答案。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會、也必將會,成為希望。就如同那橙紅色的火焰一般。
——櫛名安娜.留。】
並不是多麼冗長的文字,但是一方通行卻盯著看了很久。
他閉上了眼睛,想起來了自己掉落魔界的那一次,那葬送了整列列車上的所有人的□□;想到了還在雄英的時候,聽聞到的綠穀出久和轟焦凍還有飯田天哉明明是在懲惡揚善,但是僅僅是因為沒有一張證書就險些被追責;想到了魔術師進攻橫濱的時候,如果未曾擋住,眼前的繁華橫濱是否就會是一片的廢墟……
一方通行不自覺地的握緊了手,連帶著紙張都被捏的有些皺皺巴巴。
他蹲了下去,讓自己的視線和最後之作對上。白發的少年伸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女孩的腦袋。
“Last Order。”他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帶著些微的沙啞,“你……喜歡這個世界嗎?”
“喜歡啊!”最後之作聞言歪了歪腦袋,眼睛裡麵盈滿了笑意,“禦阪喜歡這個世界!禦阪禦阪這樣宣告著!”
接著,她伸出雙手來,抱住了一方通行的腦袋,將他按向了自己,正好可以把頭擱在最後之作那瘦小孱弱的肩膀上。
“一方想要做什麼,那就去做吧!禦阪會永遠陪著你的,你不是一個人。禦阪禦阪鄭重的發誓!”
“……啊。”
一方通行回抱了最後之作一下,像是在她的身上汲取到了什麼勇氣和力量一樣。
隨後,他站起身來,接過了黑衣人手中的那一疊厚厚的文件。
其實大致的翻看一下的話,會發現那是大量的地契轉讓書、股份轉讓書,其中夾雜著一些彆的什麼,一方通行大概可以辨彆出來那是隸屬於陰陽道和靈能界的東西。
他拿過筆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簽,是接過了曾經的櫛名安娜的人脈、金錢、權勢、土地和影響力,但是也同樣是接下了有如萬鈞的重擔。
“我……”
“會成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