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紅旗捲日鏖水戰(下(1 / 2)

唐殘 貓疲 6194 字 2024-04-17

重新大放光明的天色之下,初春澄淨而溫暖的陽光,就像是柔媚輕拂過人們麵龐的二八嬌娘纖手,而將斑斑流走的雲彩,給細細碎碎暈染和照印出琥珀一般的深淺色調來。

而一支陣容整齊而行伍森嚴的軍馬,也正在輕緩吹響的悠揚笛子和噠噠鼓點聲中,以一種儼然有序而有條不紊的節拍,小踏步的向著潯陽城的方向緩緩行來。遠遠望去,隻見這些人馬按照不同的歸屬而在江邊的原野中,分列成前後不等的許多個陣列。

其中以身披粗鱗甲和青灰戰袍、大氅,頭戴白羽扁圓盔子的馬軍,呈鬆散的橫陣如牆而徐徐然輕馳在前;齊頭並進所帶起來的滾滾煙塵,就像是是一條若隱若現的黃龍。

又有挎著粗大弦臂強弩和厚實箭匣弩機,背著小方團牌、身穿鑲皮甲和皮帽、牛皮護套的射生兵方陣,齊齊踏步有聲緊隨其後;就像是沉默而連綿的山勢一般令人震懾。

而在延伸開來的左右兩翼稍微落後一些位置上,則是穿著灰布大衫和及膝蔽肩的連身條片紮甲,頭戴絲帶垂腦的大片圓盔,手持亮晶晶尖矛或是挺著明晃晃長刀如林的大縱隊;前後高低錯落序列晃抖著映射日光,就好似一片又一片晶瑩起伏的光柵。

而被拱衛在居中位置的,除了許多背負著大盾和圓牌、短弓,半身穿著寬片紮甲和鐵網蔽膝,頭戴同樣數色絲帶垂腦的鑲鐵盔子,而灰衣灰胯拉成長隊的刀排手之外;還有好些夾雜在其間緩緩推進形製各異的長廂車輛和挽馬;

而在更遠方的後隊位置,則是更多的車馬粼粼行進在期間;許許多多馱載和拖挽著滿載輜重平板大車的牛馬驢騾,在統一灰藍色調拄著木矛的無甲輔卒和持棍夫役的驅使下緩緩而走。又有成群小股的輕騎遊曳往來馳騁,遮護和戒哨著其間的間隙和銜接處。

隻見他們前赴後繼的旋踵而至,仿若是一波緊接一波撲麵而來的浪湧一般,淹過了原野中稀疏蒼翠的綠意和殘餘的白色斑駁。

隻是當初江畔聯營十數裡的盛況已經不複存在了,在這些兵馬所經過的沿途,已然儘是一片狼藉的營盤和滿地丟棄的旗仗輜重等物。偶然還有隱隱的人影從江畔枯萎的蘆草叢中,或是遠處的灌叢裡探出頭來,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支與眾不同的隊伍。

而在高舉的紅繡“太平”二字蒼青色大旗之下,被頂盔摜甲的親衛簇擁著,騎在“皮皮蝦三世”上的周淮安,也是有些無奈的收回自己的視線,而有些頭痛的思慮起下一步的對應來。

因為,這場武力宣示的效果也未免太好了,或者說碰巧發生在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時間段。結果是雖然已經和大將軍府派出的人取得了聯係,但是顯然那些駐留在外的彆部義軍什麼的,不知道是命令傳達不暢還是被延遲了,根本並沒有得到相應的消息或是因此反應過來。

最終效果是舉著火把和燈籠連夜趕路,想要和水軍方麵彙合的本陣,直接讓那些已成驚弓之鳥的城外義軍,居然就此不明情況的發生了炸營;然而又在夜色下不明裡就的一片混亂中衝擊到了彆部的營盤去,進而在連鎖反應當中變成一場連綿數裡,直接衝擊到了潯陽城下的大規模營嘯。

因此光是周淮安這一路觀察過來,至少有大小十數支義軍隊伍就此散了架子;其中驚惶之下奪路爭殺和相互踐踏的死傷累累,更是給這次會盟之行多少先蒙了一層陰影來。就連之前在江上水戰取勝的歡喜和鼓舞心情,都被衝淡了幾分。

至於這場發生在江上水戰的因果反倒是要簡單的多,不過是一個發現敵人擋路,而進行驅逐和消滅的必然過程。隻是這一次為了彰顯武力的需要,在水師當中額外配備了經過協同作戰訓練的投火隊;並且在少數大船上安裝了了克敵炮的位置作為加強;

但沒有想到遇到以傳統冷兵器為主的官軍水戰戰術,居然會這麼好用而在翻倍加成下,發揮出一邊倒的突然性和碾壓效應來。或者說那些官軍水師並沒有遭遇和見識過,根本不打算進行跳幫接舷的近戰準備,而純粹以火器進行戰鬥的心理準備和經驗;

因此,一旦被太平水軍靠近之後遭遇投擲爆炸物和燃燒罐,官軍戰船上很容易就出現崩潰和混亂局麵;就算是有少數大船上遇到比較頑強的抵抗,用裝滿散子的克敵炮對準人多紮堆之處一轟,也就當場死傷累累的垮了。

而在殘餘官軍想要繼續負隅頑抗的艙室當中,用黑火藥土造的爆炸物或是特製的毒煙球,也能夠起到較好的清理效果;而大大避免了在狹窄之處,不斷添油式血戰所帶來的不必要損傷和犧牲。因此,完全可以說這是一場知己知彼的不對稱優勢下的戰鬥。

因此最後太平水軍的損失不過是大小十七條船,大多數是被官軍準頭不高的投射石塊給砸傷、砸壞,或是被集中攢射的火箭點燃帆纜和上層建築,而不得不就近衝攤靠岸擱淺以自救的結果;

荊州畢竟是自古以來造船曆史悠久的水師發源地之一,又有湘中群山之地的大木良材為原料,因此造出來的船也是以堅實耐用稱著一時;故而就算是這個擱淺的船隻,也有一頂概率和可能性被重新修複,或是拆卸下可以利用的部分來繼續造船。這樣的話具體損失指標還可以繼續下調一些。

由此在水戰產生的具體傷亡約有五六百人左右,差不多占了整體水師力量的十分之一而已;其中直接陣亡者不及百人,大都是在靠近官軍戰船的對射過程當中造成的。主要是因為不吝惜火器的使用,在後續的近戰和拚殺過程當中的損失,反倒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最後粗粗估計直接焚燒,擊毀和撞沉的官船,差不多達到了一百多艘,而被擊傷和受損、士氣崩壞而逃走的官船大概是這個數字兩倍還略多一些;最後也俘獲了至少七八十條各有不同程度損傷的官軍戰船,而且都是體型較大而轉向不便,沒來得及跑掉和脫身的艨艟和鬥艦之屬。

本來這個數量還會更多一些。隻是在這個逐一接手和操使的過程當中,因為太平水軍的人手不足和缺乏相應經驗的失誤,又陸陸續續的翻沉和失控飄走了十幾艘;才把剩下的俘獲都被控製住而行駛起來,晃晃悠悠慢吞吞的靠到岸邊去下錨泊住。

然後從江上陸陸續續撈起來的落水官兵也有那麼一千多人,全部放在岸邊圈地看管起來了。雖然這其中上遊許多不可複製的意外因素加成,但至少對於王重霸為首新成立未久的太平水軍而言,還算是給交上了一份比較滿意的答卷。

也算是原本力量展示計劃之外的一個意外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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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居高遠望的潯陽城頭上,來自衝天大將軍府所屬的眾多官吏和軍將,也在表情微妙而眼神複雜的打量著遠方,正在緩緩推進而來的太平軍陣,而時不時發出倒抽一口冷氣的歎息和低抑的驚呼聲。

與他們相比之下,那些聚集在城下被勉強收攏起來,猶自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各部義軍,簡直就寒酸破陋的像是剛剛撿到些許破爛,就欣然不已披在身上炫耀的乞兒、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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