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我不是臥底修羅場31(2 / 2)

聲音顧自省也沒想到自己一出口是這麼憔悴,不是肉體上的,或許是來自精神上的。

“我想相信你,”孔亦繁麵色從來都是看不出喜怒,形色不露的他,此時竟然流露出了一絲絕望和哀慟,顧自省知道他的絕望和哀慟來源於什麼——來源要跟他顧自省訣彆。

臥底是怎麼下場,顧自省比他們還要清楚。他從G4辭職,跟了一個叫喬仲的老大,當他發現了老大是UC後,他親手把老大殺掉。

“但是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顧自省啞口無言,他辯駁不了。他說出來是陸九愚設局把他引來,馮馮都不會相信,更彆說是黑*幫龍頭的孔亦繁。

“你說不出來……”孔亦繁問他,眼神一半是藏不住的深情,還有一半是決絕冷漠,“你知道叛徒是什麼下場,”

顧自省他身體接收了太多麻醉劑,有些恢複不上體力和精神,但是眼睛嶄亮,也隻有眼睛,半張臉是淬百的。臉麵在殺過人後血濺上來,後來在他昏迷時被陸九愚擦乾淨,身上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我隻有唯一想跟你說的,我隻想告訴你一個人,繁哥,”

孔亦繁沒有叫退手下,意思是並沒有想聽。

顧自省隻能看住他。

孔亦繁有俯下身的動作,陸九愚在身後麵提醒他,“小心有詐,”

但是顧自省這麼羸弱的體力下,是人都看出來他並沒有什麼威脅了。孔亦繁還是俯低把耳朵湊近顧自省嘴邊,顧自省告訴他,“我把給你的東西交給了馮馮,你記得問她要,”

就這一句,孔亦繁移開了身體。

顧自省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無疑了,他也隻能做到這一點。他跟易家揚約定好了,把證據一式兩份,一份發給他顧自省,還有一份以顧自省的名義發給馮馮。

但是今天顧自省遲遲沒有等來證據,易家揚會在他死後努力找到陸九愚和黃岩石之間的“證據”,無論如何,顧自省都要報陸九愚的這個仇。

就在孔亦繁要離開站起來的時候,顧自省另一隻沒有拷住的手從他身上槍來了槍,身後的手下立馬拔槍相對。

身手敏捷如他,卻沒有第一時間把持孔亦繁要挾眾人,而是把手*槍抵在了自己下巴上,“我會證明我的清白的,”

視線是落在了孔亦繁麵上。

陸九愚本是冷眼地看住他,卻沒有想到他會求死。

“你要乾什麼,你要威脅我嗎,顧自省?”孔亦繁不禁問向他。以為他隻是佯作尋死來求自己放過他一命。

顧自省食指扣在了扳機上,眼睛不由有些清亮,“我不是,叛徒。”

……

水箱房間的易家揚,在最後幾分鐘拚死地掙動著警*用手*銬,雙手腕被刮出了血來,數聲手銬砸落鐵管的憤怒聲響回蕩在清冷的水箱房裡,天台空無一人,隻有無邊和高空的風,連續不斷地衝撞著水箱的房間和遠處地上的鋼管。

左方的胸口一直在隱隱麻痹,水箱安靜地隻有外麵的接近暮色後變大了的風,還有自己胸腔裡狂跳的心。

手銬不斷地在手上和管上敲打和滾磨,想要把手銬生生刮斷開來,但是這仿佛就是個不實際的方法。

鮮血無數地從手腕裡流了下來,就像是歡樂流淌的小溪,不停地淌落在地上,再在水泥地上蔓延,成了一小小的血泊。

努力,徒勞,絕望,不甘,憤怒,放棄,痛苦。

無數次敲擊鐵管,手撞擊著鐵銬,氣急敗壞,徒勞無果,血像是小型水流一樣濺落來。

過了很久,又似乎很短的時間,易家揚腦海裡突然地,憑空地出現了一些聲音:

“為什麼會是你……”

“你相信我,我不是……”

“我沒有辦法,為什麼會是你,出現在這個地方,其他人都可以,為什麼,你會在?”

“我……你要處決我嗎?”

“叛徒是什麼下場,你比誰都清楚……”

“把槍放下!”“彆動!”“你想乾什麼!”“保護繁哥!”周圍一陣嘈雜的人聲。

清晰地聽到了最後一句:

“我不是,我不是臥底。”

最後一聲是由一聲槍聲戛然而止的,“砰”之後,世界安靜下來。

似乎水箱房也變成了一個純白的沒有一絲雜色的世界,突然一潑血,從喉嚨和下顎這個位置迸出,染紅了房間背後純白的粉牆一小塊地方。

很久很久之後,易家揚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那些對話。是因為他事後得知顧自省死了,根據他案件的過程,自己想象出的對話。但是也幾乎不偏差屯門區三*合會成員自殺事件的原本事實。

這是易家揚後來看過案件後,無數次想象,那一天,顧自省是怎麼樣死去的,他跟逼迫他死亡的人是如何對話,如何在被冤枉的絕望中,選擇飲彈自儘。

這種無數次回憶,無數次回想,似乎演變成清晰地發生在易家揚親身經曆的現場一樣——

以至於他後來回憶起來,他認為那天他在水箱房裡“真實”地聽到的,是遙遠的屯門區,顧自省和孔亦繁對話。

其實不是。

但是他反複回憶,變成了那天他以為自己聽到的“親身的心靈感應”。他認為那天他“感應”到那個人的“死前對話”和死亡。

……

“對不起,我讓你受傷了,”

看見了那個人那張醒來的臉,捧起來他的臉,子彈從他下巴射進,貫穿他麵部,從他頭顱後出來,醫學的奇跡,竟然讓他活過來了。

“不過這樣你這輩子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活著,我本來想讓全世界通緝你,然後我把你帶到我身邊,那樣的話你離開了我也沒法正常活著,你隻是個通緝犯。”他曾經的諾言,實現了一半:讓顧自省活著。另一半他不會履約:從新義安消失。

“你還是個警*察嗎?”來自真反派的“疑問”。

“你真以為港片演的臥底都是好人一個?”那個人親吻上顧自省的臉頰,將他的頭發輕輕地揉在指腹間,不停地親吻他,表達對他的喜愛,“傻子,一點都沒乾過壞事沒殺過人?隻是他上司不知道,即便他上司知道了,也替他瞞著法官。”

顧自省說不出話來,似乎他這個“黑*道”比“白道”還要單純。

他下巴還貼有了紗布,陸九愚避開了他下顎的地方,將他親吻著,要求他回應,顧自省不得不回應他,聽見他纏*綿中對他說道,“你以為我爬到這麼高,完全是靠我的善良和正義嗎?”

顧自省想起了那個勤勤懇懇,一直不肯跟他這個dufan合作的姓易的捍守底線的小警*察。不過也因為他的正直,所以他始終沒能跟他顧自省在一起。

從病床上抱起了他,“你還是想看到光是嗎,”

顧自省怕他跟孔亦繁一樣蒙上自己眼。

“我真的很喜歡你,”陸九愚對他說道。這話等於說:你一輩子跟我在一起,有我你才能活在灰色地帶裡。

顧自省沉默,對方繼而親吻他。

很久之後,陸九愚終於聽見他的答複:“你讓我想想,”

“你出不了去,不能在光的地方生活,你又是那麼離不開‘光’的人,”

“你不可能一輩子相安無事,乾這行的,”顧的意思是,你保護不了我。

“為你我試試。”陸九愚對他說道。

……

易家揚去了警隊的一個人的葬禮上,整個警局為他的事跡而感到敬畏和感激。是他潛伏了大馬黑社會社團數年,破壞了無數重大洗錢、dupin交易的違反犯罪,他回歸香江時間,破獲了新義安最大的dupin倉庫案,卻在一次最平常的行動中因公殉職。

每個人分發了一枝白菊,易家揚拿著白菊,看見了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發現那個人原名叫做“陸正”。

陸正是怎麼死的,追尋到顧自省“死”後,易家揚的證據被黃岩石銷毀了,黃岩石兩天後回去把他從水箱房放出來,他到了顧自省“生前”告訴他的手機店,詢問音頻的修複情況。

音頻如他所料,並沒有真正修複完整,他隻能聽見了幾句對話,但是還是不能證明陸九愚,或者說是陸正的是臥底。於是他一邊讓電腦高手修複音頻,一邊去搜集陸正的證據。

而陸九愚,也就是陸正,把顧自省的“屍體”從泥裡挖了出來,連夜大雨地送去搶救。千萬百計把他救活過來,藏在了一個國外的地方。

將他瞞天過海地藏著。

孔亦繁的倉庫被破獲了的前幾天,易家揚的證據發送過來的前一天,孔亦繁去問了馮馮:“阿顧有沒有要交給我的東西?”

馮馮還沒有收到易家揚發來的證據,所以她搖頭,“我從來沒有收到,”

“你不是在騙哥哥吧?”孔亦繁問她。

馮馮不像是撒謊,“阿顧沒有給過我說要轉交你的東西,是阿顧跟你說的嗎,哥。”

孔亦繁稍有失落神色。

又聽見馮馮在問:“哥,你說阿顧被你派去了國外,但是你為什麼不準我上街,之前來的朋友你也不讓他們來了,這是為什麼?”

這是為了對馮馮封鎖顧自省“是叛徒被處決了”的消息。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他很快回來了,你多等等。你哥哥仇家太多,我放心不了他們,下一次,我安排更好的年輕人來跟你交朋友。”孔亦繁對她溫柔地說道。

“哥,我還是想等阿顧,”馮馮看著她哥說道,她的臉很純,很好看,是很多男人會喜歡的女孩。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小的期待和女孩幸福的感覺,“即使我知道,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喜歡我,但是……有他在,我就很開心了。”

孔亦繁怔了一怔,表情維持住,“噢是嗎?”

“哥,我知道,”馮馮即使心裡悲傷,還在為自己心上人有他喜歡著的人高興著,這也是純粹的為心上人的高興,“我知道你也喜歡他,所以你好好照顧阿顧,我知道他老惹你不開心,但我知道他是為了得到你重視才那樣做的,”

孔亦繁錯愕,他更愕住的是,馮馮口裡所說的人,上個月早死了,為了想要自己相信他的清白而飲彈自殺。

“……好,哥哥,聽你的,”孔亦繁說完這句話,失神落魄地離開了馮馮的房間。

陸九愚送顧自省的水晶魯班鎖,被孔亦繁後來發現裡麵有竊聽器,也許顧自省是臥底,也許不是。也許陸九愚是臥底,也許不是,也許都不是。或者都是。孔亦繁還是選擇,在他步步為營、年輕有為坐上坐館的“完美”的生涯裡,唯一一次毫不理性地一回。

就在會場裡,陸九愚聽到繁哥親臨會場,過去時,一槍被擊中了心臟,第二槍是肺部,接著是四槍響起,六發子彈打儘。

陸正光榮殉職。

而他在電腦上設置了一個自動發送的信件:隻有每天晚上活著回家後,解除那個當天定時在隨後幾天會自動發送的郵件,就能避免發送新義安和孔亦繁的所有罪證給警方。但是如果他死亡,三天後這封信件將自動發送給警方。

所以,新義安的罪證和香江本市最大的一個dupin倉庫,就是這麼被陸正破獲的。

新義安所有在信件上被記錄過罪證的人,都難逃司法處置。

……

一切塵歸塵,土歸土。易家揚勤勤懇懇,一板一眼,還是辦公室裡不太合群的人,不過他升職了,職位不算高,但也能單獨帶隊了。

很多很多年後,易家揚出差國外的一個叫東*渧汶的島國,在印*度尼西亞的南麵。

在帝力的街上,有小商鋪,招牌是白色和黃色,字體是當地的德頓語,語言還有一種是印尼語。綠化處於熱帶,街上可見仙人掌和熱帶常見長青植物,易家揚一邊感受著異地特色風情,一邊煽動著被他當扇子的地圖紙。

他隻走了半小時就後背濕透了,看著偶爾街上並不多人,買水的時候看見是個像是華裔的女孩,漢語交流在這裡並不暢通,隻能幾句英文對話,這裡很多zhongguo人的後代,但被同化得較多。

易家揚還在照著地圖去找他一個在這裡的同事,正當他走到另一條街上,聽見了一爭吵聲,他聽不懂當地的話,隻能尋著聲源看去那邊。

兩個人在拉扯,一個人穿著單調色的短袖襯衫,黑色的頭發在太陽下泛著淡淡的光澤,不過他背對著易家揚,正在攥起了一個皮膚黝黃的肌瘦男子的衣領,用著當地話大聲吵吵。

那名肌瘦男子幾次想推開他,又被那名黑發男子糾纏住,拍著手裡像是紙張的東西質問肌瘦男子,男子擺手,像是拒絕。

黑發男子頓了一下,用了另外一種語言,“你他媽交不交這個月的街道清潔費?”

那個人結巴了一小會兒,“我,我,”

被拍了一下腦袋,肌瘦男子險些倒下,又被黑發的揪回來,“我打你八折,街道清潔費呢,不是我收的,這條街的大哥收的,我隻是給大哥做事,我還要給你填那百分之二十的錢,你說是你委屈還是我委屈?”

易家揚聽懂了語言,隻覺得這聲音耳熟,那個人也眼熟。走近過去,那個肌瘦男子終於答應給黑發男子錢了,進店鋪裡去給他拿錢去,黑發男子轉過身來,撞見了易家揚。

“好巧,你還在收保護費?”易家揚問他。

顧自省揚起眼,看見他身上那露在了衣袋邊警*徽,“你還不是在當條子?”

就像是他第一次在樓下遇到在看報紙的他,露出那張乾淨而的臉一模一樣,像是沐浴在澄淨的藍色天空下的風裡。

本世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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