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心丸(1 / 2)

文海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完的這一幕。

仿佛在做夢。

與其說是看,不如說是聽。

舞台到觀眾席之間有點距離,她其實並不能看清楚陸一鳴的細微表情,但通過剛才那把聲音,她腦裡竟然能自動生成畫麵了!

“海燕,演完了,過來吧。”

那把迷人的嗓音再次響了起來,她回過神來,快步跑到舞台上,一臉急切地問陸一鳴:“剛才是怎麼回事?”

陸一鳴一臉崇拜地指了指旁邊,激動地比劃著:“她她她她……”

文海燕順著他的方向,看到了蹲在舞台口邊上的李瀟瀟,正驚疑不定時,就看到李瀟瀟把話筒關了,然後開口了——

“怎麼樣,寶貝兒,喜歡我的聲音嗎?”

是“他”!

仍是那把低沉乾淨的聲音,卻少了剛才台詞裡那份正義耿直。

那聲“寶貝兒”在舌尖上像是打了個轉,短短三個音節跌宕起伏,柔情萬種,文海燕瞬間感覺血氣從腳底直往上衝,讓她的臉紅了個透。

文海燕看著李瀟瀟那張漂亮的臉,盯著那張一張一合的嘴巴,聽著那比男人還男人的聲音,不知道該懷疑自己,還是該懷疑這個世界。

她和世界,總有一個瘋了。

李瀟瀟忍不住哈哈大笑,聲線音色漸漸上升,從低沉到清亮,再到中性,漸漸變成女性特有的尖細,回複到本音。她衝文海燕擠眉弄眼:“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文海燕:“……”

這人從低沉男音到嬌俏少女音,無縫轉換,中間連氣口都沒有,簡直像牛奶般絲滑。

“你……你怎麼做到呢?”文海燕震驚得無以複加,隨後又很快反應過來了,一臉激動地衝上去握著李瀟瀟的手,“太好了!太好了!瀟瀟,你真的太棒了!”

沒想到李瀟瀟竟然還會變男聲!這麼一來,陸一鳴就能上場,她們不用反串了。

陸一鳴也走了過來,朝李瀟瀟不停地豎著大拇指。

李瀟瀟拍了拍文海燕,又朝陸一鳴說:“陸一鳴,你的口吃是心理原因,這種完全可以恢複的,隻要你平時多開口,堅持練習。”

她目光坦蕩,眼神清澈,帶著期待。

陸一鳴迎著她的目光,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心口像是酸,又像是脹,還滾燙,讓他眼眶有點發熱。

他從來沒奢望過自己能做主演。就連隻是偷偷想一下,他都覺得羞恥,怕被文海燕和唐平知道。

他是結巴啊,連一句台詞都不能完整順暢地說出來,又怎麼可能當上主演呢?

然而,因為麵前的這位姑娘,他竟然真的可以上台做主演了。

陸一鳴抬起手臂抹了抹眼睛,胡亂地點著頭:“好、好好的,謝謝謝謝謝你!”

“好了,”李瀟瀟朝兩個隊友笑著說,“咱們趕緊收拾東西吧,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覺。”

文海燕和陸一鳴異口同聲地說:“好!”

陸一鳴不愧是承包了整個劇社重活的男人。

與說話時的樣子不同,他乾起活來時動作麻利,很快將背景板、幕簾、話筒等東西拆了下來,兩個女孩子幾乎還沒碰到那些累活,他就已經搶先做了,她們隻疊一下簾布,將東西裝到收納箱裡。

陸一鳴將東西搬到推車上,三人一起將東西送回練功院子,然後才各自回住宿處,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李瀟瀟累了一整天,洗完澡後就攤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半夜電閃雷鳴,整個村子都被驚醒了。

李瀟瀟也醒了,下床把窗戶掀開一道縫,急促的雨水馬上飛濺到窗台上。

閃電撕裂了天空,像是有雙手從雲層上接連不斷地倒水,厚重的雨簾將外麵一切都遮擋住,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她重新合上窗戶,腳步輕盈地躺回床上,心想這真是場及時雨。

然而,同一時刻,劇社的許多人本來還在做著被首長誇獎的美夢,還沒來得及回味,就被雷驚醒了,再次陷入恐慌中——

戰士們中午剛修好的路,本就是臨時搭的,這會兒肯定得被衝垮了,他們肯定來不及回城裡參加考核了!

*

大雨下了一夜都沒有停,村長和部隊再次安排人員輪守值班,隨時注意江麵情況。

幸好白沙村地勢偏高,村頭村尾附近一片水汪汪,村中卻沒有內澇。劇社的練功院子沒多少室內地方,李瀟瀟乾脆沒過去了。

李瀟瀟還在吃著早餐,文海燕和陸一鳴就過來找她了。

兩人朝房東一家打了聲招呼,坐到了她身邊。

文海燕一臉怒容,壓著聲音朝她說:“幸好你今天沒過去,你不知道他們說得有多難聽!一群忘恩負義的家夥!”

這回就連好脾氣的陸一鳴也沒勸文海燕了,生氣地點著頭:“就、就是!也不想想他、他們之前聽、聽到能、能出演的時候,有、有多高興!”

李瀟瀟一臉驚訝地看著陸一鳴:“原來你生氣的時候不結巴?”

文海燕:“……”

陸一鳴:“……”

文海燕也震驚了,連忙轉頭看著陸一鳴,像是第一天認識他一樣:“還真是!”

雖然不是完全不磕巴,但比其之前一個字重複四五遍的時候,實在是好太多了。

陸一鳴呆了呆,也反應過來了,臉上那點憤怒被開心取代,摸著後腦勺傻笑:“是是是是是哦!”

文海燕拍了他一下,瞪著他說:“怎麼又來了?”

陸一鳴被人說慣了,也不生氣,仍是傻笑:“繼繼繼續努力!”

“這才對嘛,”李瀟瀟把昨天從鎮上買的一袋蹦砂拿出來,給了房東家小孩一小把,其他都放到兩人麵前一起吃,“劇社那些人不值得較勁。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們在罵我,我才不過去院子那邊呢!”

兩人稍稍平複了一下,文海燕又有點擔心:“路是沒法通車了,那些設備行頭啥的,每個人背一點,到了鎮上再坐車。隻要這雨中午停了,應該能趕得及末班車。”

這姑娘想得太單純了。真要那麼做,配樂組的行當可不輕,還有舞台道具等等,得走上七八裡山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劇社大多人的德性,誰背重的誰背輕的,鐵定要吵上許久。

李瀟瀟一邊想著,一邊扔了個蹦砂進嘴裡,咬得嘎嘣響,說:“彆急嘛,橋到船頭自然直。”